东方的天空微微泛黑,让升起的太阳在云间隐约,无法将人间朗照。一丝风带落一片枫叶,红得像血,树下之人静立:“又是乱世……”
“哒哒哒……”马蹄飞踏,奔波万里,似是人生之途一样不曾停歇。
这日雪涯已度过离国边关,向着离国以东相隔荒原的蓬莱山直扬马鞭,一路风尘没有丝毫停顿地在他衣锦间拂去。日升日落,月照月隐,一日都不耽搁地从皇城直抵蓬莱西郊荒原。
虽然自小深居宫中,对外面的人事不熟悉,但此时的好奇心都已泯灭,雪涯最多只是在傍晚马儿休息时叹一句:“好落日!”不知第二天太阳是否会升起,温暖离国的百姓。
一路上,满眼来不及欣赏的风景,满眼百姓的苦难流离。
身为离国七皇子,本应尽享荣华富贵,怎会孤身到这种荒郊野外?可想而知,如今的离国内忧外患了。
掌国者离兮帝,没想到刚治国不久就有外敌入侵,只好披上金甲继续打天下。
战乱主要发生在离国北部边境,而今,那里只剩荒原,跟东境的荒原一样,方圆十里无一户人家,天是极冷,自前年起连年飘雪,因此战乱渐少。当离兮帝以为守疆之事快完结,内部却出现了篡位夺权的大事。
离国二十年,离兮帝之长子离雪炎给离兮帝下药,逼他下位。夺权之事较为隐秘,离雪炎却将此事告知了当朝极有名望也是开国功臣的萧敬,为的就是要他死心塌地地为自己效力。
在萧大臣心中,其实为谁效力都一样,为来为去都为百姓,而对雪炎来说,这就是谁主谁非。
萧敬沉默许久终于一言:“让老臣见离兮皇一眼。”而终离兮帝撑不住药力,早已死在了床榻之上。
一切都晚了。诏书已下,玉玺已移,长子离雪炎继承皇位。本在七位皇子中受众臣倾目最多的七皇子离雪涯成了离雪炎攻击的对象。
萧敬秘书雪涯皇子,力劝其赴蓬莱学艺,这样,一能躲避宫中难防的暗箭阴枪,二则对文武双全的雪涯来说更是有机会练得一身破万军的本事。
雪涯皇子接到秘传当即感慨:“人不得不为境所驱,我愿赴蓬莱。”于是秘书回萧敬:“萧国舅指点之恩永生难忘,小儿当谨记。”
一切来得那么突然,让人没有丝毫准备,就像秋风吹过,谁能知道它会摘下哪片落叶。
在雪涯遗书雪炎帝去蓬莱的第二天,宫中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先皇是被人毒死的!”矛头直指国舅萧敬,因当夜只有萧敬去过皇上寝室,随后便传出了皇上驾崩的噩耗。
众臣当然不会认为是萧敬所为,反而登位的雪炎帝成了怀疑的对象。
人心已定,再怎么遮掩也总有事实笼罩,骗得了人骗不了自己。
雪炎帝的一位亲信上书道:“鉴于当下情势,这锅得让萧敬背。”雪炎帝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指认萧敬毒害父皇,罪恶滔天,当诛连九族。
当天萧家被抄,九族人被押向刑场,这场不高明的骗局被玩到了底。
通往刑场的路边有一棵奇异的柳树,说它奇异是因为每年它都会长出血红色的柳叶,这正如刑场上总有冤死的阴灵。
以往这条路大都是百姓叫好,往死囚身上扔东西的地方,而今天不一样,百姓拥堵在囚车旁,哀叹、祈求、不解,更有文臣武将默默跟随,押囚的官兵也只是奉命开路,并不多说什么。
此次行刑官便是当日上书雪炎帝的谋士李林,他特意走在囚车一侧,“萧大人,我送你一程。”话中有话,言中言不舍,这是他极少露出的真心。他的真面目就像影子一样一直跟着他,没人能看清。
萧敬有些意外地转头,人来人往总有人成为送行者,人生最后一程看着你走的是哪些人?李林那双坚定、刚毅、带有惋惜目光的双眼让萧敬更释然了:“老夫为先皇而生也为先皇而死,值了!”
一路李林不再多语,默默地跟着囚车,去那个当年他本该也去的地方。
囚车就在人群中一点一点向刑场挪动。“狗皇帝!”有个汉子骂了一声,“老子以命担保,萧大人是冤枉的!”百姓开始嘈杂。
“我也不信萧大人会做那样的事!”马上有人接着叫。
“就是,就是……”群众的声音一片高过一片。
寂静的行刑之路如块冰被劲声打碎,可散落的还是冰。
“这是要造反么?”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起,带着不易被人察觉的颤抖,“大家伙的心意老夫心领了。”
“唉……”李林叹了声气,挥了挥手,“启程吧。”
这一叹将百姓的心声,萧家的命运与自己的抉择都叹尽了。
午时已到,面对哭声哭海,李林扔下斩立决。一位功臣就这样被埋没了么……
“禀皇上,萧敬九族行刑完毕,萧家逃了一个女娃,此时还下落不明。”李林上报。
“哦?一个女娃。”雪炎帝喝了一口茶,对着身边的李林道:“那也不必担心,倒是当日之事怎么走漏的风声啊?”让雪炎帝疑惑的正是此事,“除了萧敬之外就你、我和几个亲信知道。”
李林吸了一口凉气:“微臣也不知。”
“或许是那老头子自己传出去的。”雪炎帝重重落下一颗棋:“损人不利己!”
这个时间,树叶渐黄渐飘落,天也转冷,百姓们还沉浸在萧家被抄的惊惧愤恨中,武林中也传出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峨嵋掌门遇刺身残。
武林虽不听命于朝廷,但与朝廷可谓共乘一条船,甚至可以说是武林依附于朝廷。峨嵋为武林一大势力,虽然是女流,但决不可轻视,江湖上对其有七分功三分邪的评价。如今峨嵋受创不知是江湖仇恨还是外敌为了削弱朝廷势力。
新皇刚立,民心不定,又有一连串骇人事件发生,百姓早已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