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人相遇是不是真的,只有老天才会知道。可是,这陈秀英的哭声可是真真的,很亲,很惨,很动心!
这陈秀英的一阵哭,惊醒了熟睡的公公婆婆。自入冬以来,他们一家人睡的是一盘炕,因为冬天里特别冷,挤在一起睡挺暖和。
可能有人会说,公公和儿媳妇睡在一盘炕上,这成何体统?其实那倒不要紧,因为在冬天里睡觉都穿着衣服,再说他们的位置也挨不着,鉴于这种情况,一般的次序都是这样的:丈夫——妻子——儿子——女儿——儿媳妇。
陈秀英的婆婆小声地对丈夫说:“你看这孩子想俊生想的,简直快要疯了!”
丈夫高继明对她说:“你抽空劝劝她,要实在不行,我就送她回娘家呆几天。”
“嗯。俺心里比谁也清楚,想啥也别想人,想人可好苦哟!”妻子感慨地对他说。
“喂,听这话你还想过我?”丈夫小声地调侃道。
“去你的!就是帮你大姐盖房子的那两天!”
“那不是咱圆房的那一年吗?都快二十年了,你还能记得?”
“没忘,不会忘,俺一辈子也不会忘!”
好容易挨到了天亮!自从陈秀英在半夜里的睡梦中大哭之后,那当公公、婆婆的,只有辗转反侧和长吁短叹,唯独没有的,就是那一点点的睡意。这样也好,两个人有的是时间,来低声的讨论这件事如何去处理。最后他俩达成了共识,便默默无语顺听鸡啼。
高继明两口儿早早的起了床,丈夫挑起水桶就到村中的井台上取水去了;那妻子如同往常,洗刷、扫地、扒炉灰。
陈秀英睡醒了,她披上棉袄,无精打采的坐在了炕头上。她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重演着夜里那十分清晰,十分狂躁,十分热烈,而又十分温馨的梦。她想着想着,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发红了,湿润了,继而像那吊瓶里的药液,“嘀——嗒,嘀——嗒”的往下滴。
婆婆放下手中的活儿,眼泪汪汪的走过来。那婆婆的左手,稳稳的按住了陈秀英的左肩,而右手却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右肩。婆婆十分同情的对她说道:“秀英啊,你要是觉着在家里闷得慌,就去找连珍说说话。”
陈秀英听到婆婆的劝慰,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哗”的往下流。这时候,陈秀英感觉到,她的心里苦苦的,鼻子酸酸的,那悲号之声好像就要喷出来!
不过,她的抑制力还是很强的,她抹抹泪,只是撇撇嘴,没有哭出声音来。当然,她也没有说出半句话——那眼泪就能够足以全权的代表它!
根据陈秀英的表情,婆婆不难猜得出,这如同亲姐妹的张玉芬,绝对不会替代她对未婚夫高俊生的那份儿苦苦思念。没办法,婆婆只好实施第二套方案。
那婆婆勉强的微笑着,进一步的试探说:“秀英啊,要不咱吃了早饭,让你爷送你回娘家去呆几天,到了春节跟前,再让他把你接回来过年就行!”
陈秀英抹抹眼泪,照样儿没有说话。婆婆知道,这父母之情,也完全冲淡不了,她对丈夫的思念之情!
婆婆见陈秀英默默无语,只好放手悄然而去。陈秀英的婆婆出得门来,正见丈夫挑来一担水。
其实,这担水可以挑,也可以不挑,因为这最后的是第五担水。那水缸里装上四担水的时候,那是满而不溢,恰到好处。高继明知道,这第五担水挑来之后,必须连桶带水的放在屋里的水缸跟前,那样会没有空儿。
可是,他觉得不去挑水又不行,一个当公公的,听儿媳妇诉说自己的心里话,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高继明把两桶水都挨在了水缸跟前,妻子挤挤眼,他一边甩甩手上的水,一边跟出了屋子去。夫妻两个一前一后地来到了大门底下,没等妻子开口,他就知道了事情的结果。高继明对妻子说:“这两个办法都不行,那就顺其自然吧!”
这句话刚说完,高继明转身就往回走。妻子眼疾手快将他拽住,对他说:“那可不行,这孩子好几天都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了,要是挨下个一两天去,身体垮了怎么办?咱别说是咋向儿子交代了,你说,咱红口白牙的,咋向咱亲家交代?”
这高继明瞪瞪眼睛,便没好气的对她说:“你,你说咋办?”
那妻子望着丈夫的脸,征求道:“依我看呀,你就送她去见见俊生吧!”
这高继明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龇着牙齿说道:“啥?去见俊生?这大冷的天,疯了,还是迷了?”
“你别说疯了,也别说迷了,事情到了这一步,她这相思病要不赶快调治好,一旦进入骨髓去,那可就没治了!让你说,一旦到了那个地步,咱可再往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儿媳妇?”
“行行行,啥也别说了,吃了早饭,我就领她去,要是冻出个三长两短的,可别埋怨我!”
“没事,你放心,绝对没事!她心里暖和,再冷的寒气也进不了她的身子!”
“唉,女人就是事多!”
“哼,你们男人那些破事呀,你还以为俺不知道?”
刚开始,这高继明背着干粮、咸菜走在前面,陈秀英踉踉跄跄的走在后面。
可是,他们爷儿俩走出三四里地之后,这陈秀英走着走着,便忘记了几天来的少食难寐,所造成的筋疲无力,那精神突然变得好了起来。陈秀英的步伐加快了,将身强力壮的公公甩在了后面。
这时候,陈秀英忽然发现前面的山嘴处,有两条路摆在了她的面前。陈秀英不知所措,只好站在那里等候公公的决定。
公公高继明赶上来了,他极力的望望这两条路的尽头,然后指指那条窄小的山路,对陈秀英说:“这条路比较近,咱就走这条!”
(金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