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过后,便是那微凉的秋天。
昨个儿皇宫里的桂花都开了,秋风吹过,甚至还飘有阵阵桂花香,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御膳房刚做出来的桂花糕散发出的味儿,还是一串串桂花弥漫在空气中的味儿。今年桂花开得还真早。片片火红枫叶飘落,秋风也席卷了过往人儿的心。
昨天桂花开遍全宫,宇文治却接见过北国的大王便一病不起,直到现在还躺在龙床上。大概是要不久于人世了。作为他最宠爱的皇后——苏竹殇却不在龙床边陪伴,而是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望着那秋天的滋味,迎风流泪。
“上官峯,你的事办到了。你先下去吧……”
“呵呵,宇文治死了……太好了,我是不是可以……”苏竹殇勾唇笑道,嘴角旁的酒窝也露了出来。这笑中却带着一抹自嘲的意味,明明已是这偌大后宫中地位最高的女子,眉心却在这令人捉摸不透的笑的同时一蹙。夕阳西下,她独自站在风中,墨色发丝飘逸在微风中,不免在这城墙之上有一些凄凉。
她手中紧握着,紧握着那明黄色印有两条龙的圣旨。白皙的指尖已经被捏的殷红一片,绿色玉轴也被捏的几乎要碎掉。她深知,他这样做的原因。“聖旨”这两个隶书大字着实让人看着心痛,这道圣旨无人能够反抗,无人能够猜测皇帝的真正用意。
但她仍然不相信,这道圣旨是皇甫忆下的。
“小凌子,”她看着金色晕染着的云彩,没有再看那圣旨一眼。“把它烧了。”
“主子……”他似乎不明白苏竹殇的用意,“这可是皇上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了……就算是娘娘您不想见到它,交给小凌子保管也成啊。若您日后再……”
“小凌子!”她呵道,“让你烧你就烧……你怎么愈发放肆了,连本宫的话也不听了?”她根本舍不得,但是若这落到奸人手里,估计她在地下也不得安宁。烧掉,是唯一让她和他在一起的办法。
“是……小凌子告退。”他知道主子的心,毕竟是跟了数十年的主儿了。他看着苏竹殇的背影,悄悄抹了下眼角的泪水。
她待小凌子走后终于卸下那坚强的盔甲,闭上眼,两滴眼泪从脸庞划过。她要去见他最后一面,她知道,她在今天也会离开人世。
“去日晗宫!我要看他最后一眼。”宫外的轿子早已准备好,就待竹殇迈出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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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苏竹殇前来,帘后,只见他身边围着一层又一层的大人。是不是宇文治都跟这些心腹讲过了,我岂不是与任见不了了。她暗自想到,其实她早做了打算,只是她真的不相信他如此绝情。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看来这群股肱大臣还不知道那道圣旨就被上官峯劫了过来,连那批送圣旨的人都天真地以为圣旨安然无恙。
她没有顾忌那帮大臣,只是来到宇文治身前,眼神中不知道隐含着什么,深邃迷离,任天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们……你们都下去。朕想跟殇儿说几句话……”他无力地摆着手,要不是口里的药丸吊着,估计他早就一命呜呼了,更别说跟竹殇谈话了。
那群大臣摇着头,离去。
“殇儿,我走之前想最后问你几句……”他吞了口口水,叹了好几下气。“尚嬛和鸿暗,是不是你,杀的……”他眼里满是悲伤,也不知想得到的答案是什么。
苏竹殇将脸侧过,“皇上不是已经认定是我杀的了么,再问我又有何意义。”
“朕不信,”他看来知道那圣旨早已落入竹殇手中,否则为何如此从容自若。“朕宁愿听你一句真话,你说过,你喜欢真话。”
“是我杀的。皇上满意了么?”
他眼皮垂下,眉头一蹙。“这么说……你和当初那个懵懂无邪的苏竹殇已经判若两人了?”
“懵懂无邪?我本来就是妖,没有懵懂无邪。竹殇知道,皇上一直没有把我当做唯一的妻子,我又何必以我最真实的身份与你交谈?”苏竹殇的眼与皇甫忆对上。她与他都变了;她,从原来一眼便可知内心深处的女孩儿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毒后;他,从当初那个只相信她,什么事都由着她的皇上变成了事事都往她身上考虑的“夫君”。她和他都变了,都变得认不出对方了。
“你变了,”他沉默许久,终于说出那句话来。“你的眼神让人猜不透。”
“皇上也变了,岁月的流转让我们彼此都变了不是么?何必怪罪谁,倒不如想想自己。”竹殇没有再看他。“殇儿,我最后问你一件事……你究竟是把我当做宇文治了,还是你那个任……”
她起身,显然不想回答这件事,只是抛下一句话“皇上不也把竹殇当做姐姐了么。”
“殇儿!”他叫到,“你…可否回我?”
她淡淡一笑,转过身。只是一笑而已。
苏竹殇走了,身后的丝带在空中飞舞,似他们的情感,在这大殿中烟消云散。他默认,他闭上眼,流下泪。他这辈子只为寥寥几人流过泪。
殿外,她靠着白色盘龙大柱,她轻轻唤道“皇上。愿我们彼此幸福。”头上繁琐的头饰令她好累好累,以至于靠在柱子上。
秋风起了,带走片片落叶。他们的情也跟着萧瑟秋风逝了。
风起时,情已逝。
形容他们,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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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楔子与下文没有任何关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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