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梓忆开始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她每天总会背着背包很悠然自得地行走于远山间田野中大街上小巷里清溪边······
当她行走在远山间时。她总会看到很多上了年纪的妇女成群结队地在半山腰的丛林里割山草。割完山草之后,她们总会心满意足地担着那沉重的山草成群结队地下山。在下山时,梓忆也总会看到一些赤着上身担着两捆沉重的山柴的中年男人。看着那些中年男人的背影,梓忆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小时候熊渊爸背着自己行走于山间的那些画面。叫着“蔬菜果熟”声音的山鸟依然躲在山林深处无拘无束地啼叫着,神出鬼没的野猪却不见了踪影······
当她行走在田野时。她看到了一个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在烈日当空下守望着那些种满“希望”的稻田。她看到了一群手里拿着纸风筝的小孩子在那田野间无忧无虑地你追我赶。然后那些小孩子看着展翅高飞的风筝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看到了嘴里叼着烟手里拿着一把青菜的中年男人很悠闲地行走在田边。她看到了那群渴望以种田来致富的人在这如迷宫一样的田野中孤独无助地望田兴叹。她看到了岁月摧残着那群辛勤劳动的人的身体,她看到了那群被烈日晒黑了皮肤的人的脸上失去了真实的笑容······
当她行走在大街上时。她看到了大批大批的小学生在大庭广众之下毫无收敛地谈恋爱。她看到了一大群不务正业的青年在不知天高地厚地打着麻将。她看到了一群四肢健全的人在狼狈地抢着别人翻车散落一地的西瓜。她看到了一位年轻的母亲拿着粗棍在恨铁不成钢望子不成龙望女不成凤地打骂着她身边的两个不听话的孩子。她看到了一个个孤苦伶仃的老人在弯着腰面带笑容地捡起别人随手丢在地上的瓶瓶罐罐。她看到了穿着朴素的人在冷冷清清的大街上孤孤单单地低着头在走。她看到了那些办“白事”的人大摇大摆地拖着长长的炮竹走过人来人往的大街,然后“风风光光”地在那干净的“十里大街”上留下了一路让人“心碎”的碎红······
当她行走在小巷里时。她看到了一位无助的妇女抱着一个因自己沉迷赌博忘了抱起而被煤炉炖熟了的婴儿哭得死去活来哭得惊天动地。她看到了一只与世无争的狗被一群想吃狗肉的人绑在树下活生生地打死。她看到了一个好吃懒做烂赌醉酒的中年男人在满嘴粗口大手大脚地打骂着那个与他终生相伴的女人。她看到了几个年过半百的“孝子”理直气壮地将自己的亲生父母置之门外,最后不闻不问地让自己的亲生父母活生生地冻死在自己的门口。她看到了那几个“孝子”在接受泪流满面的群众的批判时竟没有流下过一滴内疚的眼泪。她看到了一群力不从心的“三好学生”含着泪在恳求自己的父母说:“爸妈,我不想上学了,老师教不了我什么,我不想浪费青春。我要到外面的城市去打工,我要早点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我不想看到你们每天摸早贪黑地为我奔波劳碌······”她看到了一群嘴里叼着香烟的孩童躲在小巷的某个角落里疯狂地打着游戏机······
当她行走在清溪边时。她看到了清溪所流的溪水不是清澈的而是浑浊污黑的。她看到了平静的溪面上飘满了发出阵阵恶心气味的死猪死鸡死鱼······她看到了油迹斑斑的溪水唉声叹气地流走了岁月的青春。她看到了罪恶的溪水正无声地给远方的那群人投下了比砒霜还要毒的毒药。她看到了墨黑的溪水再也倒映不出蓝天白云的容颜······
当她回头细心地看看自己所走过的那些路时,她感到眼前一片悲心伤魂的茫然。她分不清哪边是东哪边是西哪边是南哪边是北,她静静地呆在了原地,她仿佛听到了四面八方传来各种很痛苦的呐喊声。她的脑海不知不觉地一片空白······
而在另一个角落的天阜也渐渐地适应了一个人的孤独。他每天总会拿着相机很心平气和的经过学校工厂市场酒吧车站······
当他经过学校时。他看到一群背着沉重书包的学生在学校门口的小吃店里吃着零食牛杂无所不谈地聊是说非。他看到一个四肢健全的“成年学生”因表白失败而站到了学校教学楼的楼顶自寻短见。他看到某些教授样子的教师和自己的学生在学校门口的小路上肆无忌惮地卿卿我我。他看到载满学生的校车把狭窄的公路堵得水泄不通。他看到很多穿着校服的学生走出了学校门口便一窝蜂地往附近的网吧涌去······
当他经过工厂时。他看到数不清的工人在上下班时将工厂门口的马路围得连路边的那只狗插了翅膀也难飞出去。他看到某些工厂二十四小时都在制造着噪音狂喷着浓烟涌流着污水。他看到某些身强力壮的男子微笑着走进工厂到最后却被抬着出来。他看到某些年轻的男工人为了结婚最后无情地冷血地将自己的亲生父母逼上了悬梁。他看到一大群高举着“还我工钱”旗帜的工人踏上了让围观者人心惶惶的“跳楼之路”······
当他经过市场时。他看到某些“买东西忘了给钱的人”被市场的管理人员打得口肿面青。他看到某些大妈因档主的短斤缺两而和档主破口大骂。他看到被清查的私宰猪肉注水猪肉堆积成山被举报的地沟油潲水油横流成河被查获的假烟云集成蜂。他看到一群手拿“兵器”身穿“皇玛褂”的男子把一群年老商贩的东西砸得破破烂烂,然后那些男子提着那些“战利品”明目张胆的扬长而去······
当他经过酒吧时。他看到借酒消愁的“君子”左拥右抱着妖艳的女子醉得不省人事。他看到一大群郎才女貌赤身遮脸抱头的年轻男女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扫黄风”毫不留情地扫出了酒吧外。他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在酒吧的那杯酒里看不清自己的样子分不清出口的方向······
当他经过车站时。他看到一大群归心似箭的青年男女在等着那辆满载而归的公交车。他看到一大群返乡的人在不眠不休地争抢着那张比生命还要重要的火车票。他看到一辆一辆的客车一往无前地往四面八方开去······
当他再次细心地去看那些一路上所拍下的照片时,他感到眼前一片心惊魂乱的迷茫。他分不清上是北还是下是南左是西还是右是东。他不知不觉地沉默了起来。他仿佛看到那些分不清方向的脚步无声地远去。他的心湖不知不觉地一片波涛起伏······
在某一天夜里,梓忆和天阜都发了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梦。他们俩人都梦见了一名瞎了眼的老和尚很镇定地对自己说:“年轻人,无论这个世界怎样善变都好,只要人的心是明的,哪怕这个人瞎了眼,他(她)依然不会迷路。无论是人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人,每个人都应该以一种积极乐观的态度来面对人生面向世界。哪怕你身无分文,哪怕你无家可归,哪怕你一无所有。只要你不去做作奸犯科的事,只要你坚强勇敢地去生活,只要你不让自己的心背叛了你,那么就算前途没有了方向,你依然不会走丢你自己。当有一天你回头看看你所走的那些路时,你会发现你所走过的那些路不知不觉留下了比金钱比生命还重要的你的足印。因为你的那颗如阳光一样光明且勇敢的心始终都没有离开过你······”
天阜和梓忆都不知不觉地醒来了,梦里的一切都消失了,老和尚所说的那些话却深深地刻在了他们俩人的心里。
当天阜和梓忆再次去走之前所走过的那些路时,他们俩人都在路边捡到了一张看不清日期的破旧的报纸。那两张报纸上都写着这样的一段话:变了,都改变了。这一切的改变到底是人因社会突飞猛进的改变而找不到出路还是社会因人改头换面的改变而找不到方向?
看着看着,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无声地把他们俩人手中的那张破旧的报纸吹走了。被风吹得支离破碎的两张报纸仿佛在勇敢地呼喊:改不了改了的,改了改不了的,改了的不改了,改的改不了了,变不了变了的,变了变不了的,变了的不变了,变的变不了了,忘不了忘了的,忘了忘不了的,忘了的不忘了,忘的忘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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