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漫昕不放弃，木暖晴沉默着，江睿央态度强硬，这件事就这样僵持着一拖再拖。
今天的除夕，大概注定会成为不欢夜。
这日，柳儿和小竹去准备守夜需要的东西了，木暖晴在寝卧门口阑干伫立，看着天空飘下小雪。一阵风吹过，雪随风迎向木暖晴，在她的双颊留下若隐若现的水痕。
感觉到脸颊凉凉的，抬手碰了碰，指尖点点水迹，木暖晴用丝帕擦了擦，心道，还好此处除她无人，不然被误会是自己的泪，可丢脸死了。
大概觉得真的太过无趣，木暖晴轻轻掸落飘到衣袖上的碎雪，进屋拿了一件软毛织锦披风，往书房走去。
刚到书房回廊，木暖晴便听到里面传来了争吵，确切地说，是一个愤怒的声音，和一个平稳的声音，单方面的生气，算不得争吵。
“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弃江家百年祖业于不顾？！”
“并非是我弃之不顾，是你们容不下她。”江睿央还是如往常般，语速缓慢，音调平淡，但最后一个字加重了咬字，“爹！”
“只是让你娶了绣芝，也不是说让你休了她！她的身份，绣芝的身份，她能带给你什么，吴家能带给你什么，你打理商事这么些年，难道还不明白其中利益？究竟是她给你下了什么**药，让你做出这等糊涂事？！竟然想着要和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离开江家！！早知还不如先前就让你休了她！”
“爹，你能知晓我买宅子，并非我大意，而是我要告知您。确实，您儿子我是身患顽疾，但坏的从来都不是脑子，若我当真要这般做，那您定不会察觉半分。”
“你这是为了那个女人威胁我？威胁你爹？！”声线在颤抖，带着不可置信。
“是爹逼得孩儿出此下策的。”
“好！好！我管不住你，向来你也只听你娘的……你是忘记你娘如何教导你的吗？平日里的教诲全都忘得干净了不成？！”
“一字也不敢忘。但……”江睿央停顿了片刻，语气加重，“如果娘在世，是绝对不会逼迫孩儿做不愿之事。爹怕是忘了娘的性子了。”
“哗啦……”纸在空气中的撞击声，随着这窗外的雪，飘散。紧接着，木暖晴看到气得一脸铁青的江振岳大步跨出书房，他见到木暖晴，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好似要将她一刀刀割碎。
木暖晴垂下眉目，低着头，侧过身，退到一边给江振岳让行。她看见江振岳垂在一侧的手握紧成拳，仍旧止不住地颤抖。
等江振岳离开，木暖晴才跨进书房，见到的是满地的纸张，上面印着红色的大印，是地契和房契之类的东西，江睿央坐在桌案前，双手撑着额头，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他道：“石福，别捡了，就让它这样罢。”
木暖晴蹲下将地上的纸张一一捡起，仔细叠工整。
“我说别管……”江睿央难得面露不耐，抬头见蹲在地上的人，脸上闪过错愕，一下子站起身，走到木暖晴身边扶起她，“你怎么来了？”
木暖晴轻轻勾起一抹笑，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是多么勉强，多么困难，“东厢实在无趣，想着有你在，些许会好些。”
看着木暖晴强撑的笑意，江睿央哪会不清楚她现在是何心境，执起她的手，“你都听到了？”
木暖晴的目光停留最上面一张的房契上，抿唇沉默半晌，将手上的东西递给江睿央，“嗯。”
原以为江睿央会解释，或者说埋怨两句，谁知他开口却是，“站外面冻坏了罢？等着，我去给你冲杯热茶暖暖身子。”
木暖晴站在原地望着江睿央转身去拿茶叶的背影，眼眶酸热。
未时，日渐偏西。
为了陪着木暖晴，江睿央将账册搬到了东厢。
木暖晴闲着也无事，拿起了翻翻，对对。突然见江睿央起身，欲往外走，不禁出声：“你去哪儿？”
“去书房取本账册，忘了拿过来。”
“我去帮你拿吧！”木暖晴跳起来，动了动胳膊，“这坐着都快散架了，让我出去活动活动？”
“好！”江睿央向来都不会拒绝木暖晴，转身提笔在宣纸上写了一行字，递给木暖晴，“照着这个去找。”
“好嘞！保证不会出错！”木暖晴义正言辞地保证，说完又傻傻地笑了两声。
江睿央眼底一阵暖，无奈摇头，解下木施上的披风，给木暖晴披上，将她的青丝理顺，“别在雪里逗留。”
“嗯。”木暖晴笑着轻点了一下头，她前脚刚出门，屋内江睿央坐下翻了一页账册，便再也坐不住，不放心地跟了出去。
他走进书房的时候，木暖晴正站在在架子一个屉前发呆。江睿央放轻脚步上前，“瞧什么呢，这般认真？”
木暖晴缓缓转过身，抬起头，脸色很是难看，贝齿将下唇咬得泛白。
“怎么了？”江睿央见状担心地询问。
木暖晴没说话，只是缓缓地抬起手，将手中的纸横在她与江睿央中间，好似那纸千斤重，好似那纸是一条河，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是江睿央的字迹，最上方的正中央规规矩矩摆着三个字——和离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