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十日，便是陆离迎娶罗敷之日。
相思这几天睡得不安稳。心里一直隐隐作痛。那样单纯明媚的女子，如若她是男儿身，也必定是欢喜的。何况她是皇后的亲侄女，娶她做妃，皇后不得不顾忌东陵君，无疑是钳制了皇后的力量。
她半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从床榻间坐起身来。一双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光，心却犹如乱麻。她每每想起筵席上，陆离淡淡的开口说愿意迎娶罗敷。心便宛如刀割。她不愿却又忍不住揣度，他是因为权谋娶她，还是因为喜爱？亦或是两者皆有？她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不要乱想，一遍遍的对自己说：得失从缘，心无增减。得失从缘，心无增减。
她想到大婚当日，她是应该送罗敷礼物的。可是送什么才好呢？她可不能失了礼数啊。罗敷身世显赫，想来送什么也不算是稀罕的珍宝。她起身点燃烛火，拿出纸笔，想自己设计打造一套无双的首饰给她。心里是深深的疼，眼睛里却只有淡淡的忧伤。
一夜未眠，满地都是揉成团的废纸。
怎么画，都觉得配不上罗敷之美。她心里有一丝淡淡的苦涩滋味，她自惭形秽啊。
可偏偏她美的那么无邪，教她如论如何，都不忍心去嫉妒。
“在画什么？”陆离不知何时已经登堂入室。
她从宫内回来便没有再去见过他，他以为她是吃味了，一早便来慢香堂。却见她拿着纸笔认真描画，旁边的蜡炬已经燃尽，满地是纸团。
“王爷。”她淡淡然行礼。这几日，她不敢看见他，他却自己来了。她只需要看他一眼，心里便疼的更深刻。这样的痛楚清晰的提醒着她自己，她不想与别人分享他啊。
陆离捡起地上的纸团，展开一看，是画了一半的珠钗。
她的眼底一抹青黛，俨然是一夜没睡的模样。
“姬老板这么苛刻吗？竟然让王妃画了一夜的图纸。”
“不是的。是妾身想在罗敷过门那日送她礼物，可是心思笨拙，怎么画都觉得不好，不知不觉便过去了一夜。”
他有一丝诧异。看向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里没有嫉妒和醋意。干干净净。
他将那张已经皱皱巴巴的纸又重新捏作一团。
“罗敷楚楚有致，唯有海棠花可比。以海棠为题吧。”陆离说罢，转身就走。
他的声音却宛如寒冰，落地便化为一把利刃，硬生生的挖去她心头的血肉。
罗敷楚楚有致，唯有海棠花可比。
陆离的一呼一吸，都冰冷的可怕。
他原以为她是在吃醋，原以为她是介意他要娶别的女人的，所以才多日不来见他，做好饭菜也只是让青纹送来。想不到她竟然大度的很，还一夜不睡，要给罗敷打簪？看来她是高兴得不行！
“嫁来王府之后，妾身日日感激上苍厚待。以往，总会觉得自己是这世间多余的人。从未想过会有这般的福气，可以嫁给王爷为妻。妾身惶恐不安，担心只是黄粱一梦。”
他回想起那日在书房，她泪眼婆娑所说的话。
难道都是骗他的吗？她一点都不在乎他？那为何那日要说那样的话。
他难受极了。从心头一直紧到喉口。
“你知道吗？据说咱王爷这次要娶的新妃可是东陵闻名的美人儿。”
“哎呀，王府里早就传遍了。这下我看慢香堂的那位就更不受宠了。”
“你们说慢香堂的那个主子，会不会相貌丑陋？不然王爷怎么会那么不宠爱她？”
“谁说王爷不宠爱王妃了？王爷以前可从来没留过女人在步蟾宫里过夜。”
“就是！如果相貌丑陋，太子怎么可能会为了她被圈闭灵隐寺？”
“你胡说什么？！太子怎么是因为咱王妃被幽闭的，不是因为废太子妃吗？”
“我才没胡说呢，你们也不想想，废太子妃好好的，干嘛要陷害辅国公？就是因为太子与咱王妃不清不楚的，那废太子妃才心生嫉恨。对了，我听抬轿辇的小林说，那日王妃从辅国公府回来，并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先去了灵隐寺。”
“什么？！”四五个丫头惊呼。
“嘘……你们小声点。”
陆离的额角有青筋暴起。他从慢香堂回回心苑，路过这浣衣苑，却不料听见这些个丫头的闲言碎语，仿若火上浇油！他面色铁青，周身宛如千年的寒冰，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危险气息。
“王……王爷……”那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叫宝笙，率先看到他，已经吓得面无血色。
浣衣苑嚼舌根的四五个丫头一惊，连忙跪成一团，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奴婢们再也不敢了。”有一个胆子小的，已经吓得哭了起来。她们的王爷虽然很少体罚下人，但是却阴沉的可怕。她们这次说王妃的坏话被抓个正着。死定了，死定了！
陆离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他的双眼犹如火焰又犹如冰雪：“以后，本王不要再听见任何有关王妃的闲话。”
“是……”丫头们的头深深的磕在地上，恨不得能伸进土里。
久久。一个个哆嗦着宛如秋风中的枯叶，都没发觉陆离已经转身离开了。
陆离的心一片寂灭。
有一点陌生难辨的痛楚，更多的是寒冷。
他对自己说：常相思，我再也不会去见你。
七王府对于这次的婚嫁之事，可谓是极尽隆重。
当日迎娶相思，只是应付般草草的贴了几个喜字。这次却内外一派喜庆，王府的外墙，每十步便有一个银箔烫金喜字。所挂红带，皆为上好的锦缎，以金线绣绘着龙凤呈祥的图案，还是最时兴的滚针绣法。连罗敷进府将入住的栖梧堂，也都差下人仔仔细细的打扫了一遍，还让府里最稳妥的嬷嬷去置办了许多新的物什。
明眼人都知道，这次王爷迎娶的是才是他们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慢香堂内，相思还在厨房里摇着扇子，小心翼翼的顾着火候。这一小盅红豆莲藕排骨汤，整整耗费了她一天的时间。
“小姐。”青纹着急道：“前日和昨日送去的，王爷根本就没吃，连打开看都没看。你就别做了。”
“青纹，帮我看一下红豆化成沙了没有。”她假装没有听见。
青纹又急又恼又心疼。“小姐，你看看外面。整个王府都张灯结彩的，一个个的都伸长了脖子等着新王妃入府呢。王爷可真是薄幸。”
相思的心微微颤抖，蜷缩成一团，语气却依旧平静，淡淡的一笑，说道：“越发的大胆了，小心被人听去，掌你的嘴。”
“小姐……”
“好了。去拿紫砂汤煲来，将这盅汤装好。这一路焖过去，应该是刚刚好。”
青纹一跺脚，不情愿的忙活了起来。
相思转身走出厨房，有泪水悄悄浮上她的眼睛，又很快退了下去。
往日数日，她都是从早到晚的泡在碧落阁的后院，跟着姬四清学打钗。
她的海棠蛱蝶图样已经画好，姬四清看过是赞不绝口。她以西府海棠为原型，西府海棠既香且艳，是海棠中的上品。不仅花蕾红艳，似胭脂点点，开后则由粉白渐变成粉红，花姿明媚动人。她以玫瑰金为山题，缀以叶形的碧翡，海棠的花瓣皆以荔枝玉雕琢。这荔枝玉莹润剔透，有上好的水头，日光下看竟然呈现透明的脂白。玉肉若荔枝肉，有灵动性，是姬四清从昆仑山挖掘出来的稀世美玉。又以锦红玛瑙点缀在花蕊间。粉红与玉白相辉映，剔透晶莹。
罗敷楚楚有致，唯有海棠花可比。
她捧着自己做出的第一个作品，心头悲喜交加。
想起那个在步蟾宫醒来的早晨，他的样貌温暖而安静。眼尾深刻的泪槽是那么的感伤。他的嘴唇柔软又冰凉。他的吻霸道却温柔。她真的好怀念他的怀抱、他的温存，他身上的气味。可是那些，再也不属于她了。
王府一贯肃穆，鲜有喜事，可是为了迎接罗敷入府，处处张灯结彩、红绡满堂，一派喜庆。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准备着迎接新王妃。她的夫君要迎娶新夫人了，他是这般的有心，还找了花匠在栖梧堂种满了芍药和木槿。
而她只能躲在碧落阁里。她想起自己出嫁时慢香堂的情景，朱漆斑驳、蛛网密结、废池枯木，是那么的萧条和寂寞。新婚之夜，她一身凤冠霞帔，却睁眼看天黑，等他等了整整一夜。
可是，她又凭什么与罗敷相较呢？是她自抬了。
她是一张圣旨下他不得不娶的女子，而她是陆离自己想要的妻子啊。
她没有立场。
“在想什么？”姬四清笑眯眯的看着她。
她眼睛里的落寞和荒凉没有来得及掩饰，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在想罗敷会不会喜欢。”
她是不喜欢示弱和表达自己的人，却不知为何，在姬四清面前，总是感觉放松自在，于是便不再掩饰自己的脆弱。
“如若是别的女子，总是要想方设法留住丈夫的心的。”
“师傅，他的心里没有徒儿。徒儿无论做什么，都没用。倒不如置身事外，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给他和自己添麻烦。”
姬四清摇了摇头：“你又如何得知他的心里没有你？”他的目光像父亲般慈爱，“爱一个人，不是为了得到他的爱。而是为了让自己了无遗憾。”
相思抬起困惑的眼睛看着姬四清。
“师傅年轻的时候深深的爱着一个女子，后来她嫁给了别人。每每思念难熬，师傅就寄情于煅造珠钗，不曾再去找过她。前些时日得知她已经逝世的消息，想不到居然比失去她更痛。现在师傅日日感到悔恨，哪怕当初只是远远的再去看她一眼也是好的。又何必强忍思念，导致今日追悔莫及。”
“真心的爱一个人，并不是为了被爱。即使对方不爱你，你也有去爱的权利。爱一个人，向来都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你啊，幸运多了。不像师傅，今生只爱过一个人，却不能够在一起。”
相思若有所思：“师傅，那我需要怎么做呢？”
姬四清捋着长须，眼神深邃，带着父亲般的慈爱，说道：“你并不需要刻意去做什么。做让你自己开心和安心的事情就好。记住，你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你自己。唯心而已。”
唯心而已。
相思有了一些释然。是啊，她从十四岁起心里便有他，不管他有没有在乎过她，会不会娶别人，她都是爱他的啊。
大婚之日如期而至。
轰鸣的炮竹从一大早便响彻云霄。
爱看热闹的百姓们挤满了七王府四面的街道。
王府的下人们都忙成了一团。丝毫不敢怠慢了王爷的婚礼。
相思安静的坐在铜镜前，轻轻地梳理着长发，她以桂花油抹在发间，显得发丝更加乌黑莹亮，且馥郁幽香。一向不施粉黛的她，今日以青螺黛画眉，又擦了些胭脂水粉，显得肌肤更加的吹弹可破，白里透红。以朱砂点在唇间，宛如口衔桃花，绮丽明媚。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妆面明艳，宛如山茶。眼神却依旧好似庭前的栀子花，温婉洁白。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小姐。”青纹在屋外叫她，“是时候了。”
相思拿起梳妆台旁的精致桃木盒，起身走向门外。
罗敷与相思虽然同是陆离的正妃。
但是毕竟相思早一段时间入府。按理，罗敷该叫她一声姐姐。
新嫁娘进门，按照当时的礼节，是该先去向姐姐敬茶的。
敬茶仪式，是内礼。所以并无其他亲眷友客在场。
相思盛装走进王府的正堂，引得丫头们侧目。
她一向是清淡的打扮，今日红妆，宛如白雪红梅，又如玉茗山茶，令人惊艳赞叹。
陆离亦不曾见过她这般的装扮。一瞥，惊鸿。
他故意让不归将婚礼置办得隆重又奢华，却依然没有感觉到她一丝的在意或计较。仿若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反而往碧落阁跑得更勤了。
多可笑，他居然以为她会介意。他忍不住在内心嘲讽自己，难道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让她重视自己吗？他堂堂七王，竟然为了确认一个女人的心，变得这般的幼稚和愚蠢。可她却还是一副淡淡的该死模样。最最可恨的是他居然会想她。他这几日都睡得不好，床榻间仿若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栀子花香，已经命人洗了多次，还是夜夜都闻得到。他居然会想念那个她偷偷吻他的早晨。可是这样的念头，却令他愈加的生气，他是何等的尊贵，谈笑间，便可教樯橹灰飞烟灭，怎么可以这般的在乎一个女人？
“王爷。”相思行礼。
“坐。”他的声音冷若冰霜，听不出一丝的感情。
罗敷在喜婆和丫头们的簇拥下走进来。
一身霞帔，最美的大红锦绣，绮丽的绣着并蒂百合，是百年好合的吉祥意头。发丰且黑，盘成云髻，错落的插满了金银翡翠，这样极尽奢华的穿戴却不显艳俗，反而更添了芳华绝代。只因罗敷的美太盛，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好似只有天底下最好的珍宝，才配得上她。
罗敷一脸娇憨，面如桃瓣。款款的走至陆离面前。
“夫君。”她从喜婆手中接过茶杯，高举过顶，给他行礼。无论哪一个角度，都是绝色。
相思内心的小伤口再也掩藏不住，豁然的撕裂。她嫁给他那么久，竟然从来不敢叫他一声夫君。
陆离沉默的接过茶杯，浅酌。又放置在身边的桌案上。
罗敷站起身来，又走到相思面前。拿起喜婆茶盘上的第二杯茶水。
“姐姐。”她的声音甘甜清脆，向相思行礼。
相思接过她的茶，浅浅的喝了一口。伸出手去将她扶起。“妹妹请起。”
相思看着她的小脸，一点瑕疵都没有，肌骨莹润，美的这般绝伦无邪，她连嫉妒的立场都没有。
“姐姐，罗敷不懂事。日后如有冒犯，请姐姐多加教导。”
相思微笑，她看着罗敷娇俏的小脸，竟然生出了怜惜。她和曼珠一样，都是养在深闺中，受尽了宠爱和保护的女子，心性像孩子一样的单纯，于是才会有这般无邪甜美的容颜。相思示意青纹上前，取过青纹手中的桃木首饰盒。
“这是送给妹妹的见面礼。”
罗敷打开，惊叹道：“好美的步摇。谢谢姐姐。这可是海棠花？”
“是啊。”相思的语气轻柔淡然，“王爷说，妹妹楚楚有致，唯有海棠花可比。”
罗敷羞红了脸，浅笑着低下头去。
陆离听罢，眼神陡然变得更加冰冷，他抬起眼睛犀利的看向相思。
该死的常相思。难道还需要你替本王去讨好别的女人吗？
相思感觉到陆离的目光，偏过头去看他。
四目相对。他的目光冰冷坚硬，看的她的心百孔千疮。
婚礼是格外的热闹欢腾。
盛京里的名门重臣，都争先恐后的来七王府道喜吃酒。
皇上和皇后派人送来的厚礼，堆满了后堂。
高朋满座，推杯换盏。
“我说我七王兄真的是好福气。已经有了一朵玉兰栀子花，又来了一朵牡丹海棠花。看来男子的艳福并不在于妻妾众多。”九王陆筠喝着美酒，啧啧感叹道。
扈子清阴沉着脸，笑的诡异，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世间的男子有谁不想享齐人之福。”
“不不不！”陆筠连忙摇头摆手：“本王福薄，一人足矣，一人足矣。”
整个王府的人，都聚汇在前堂。欢笑鼎沸，觥筹交错，红光摇曳。
相思一个人静静的沿着王府的河池往慢香堂走。
将热闹喧嚣丢在身后，偌大的王府，越走越冷清。
路过暖心亭，瞧见一个人，一袭月牙白长衫，正独自对月饮酒。
是太子。
相思看见他，走向前去。
“太子殿下，怎么一个人喝酒？”
太子回身，看着她少见的明媚妆扮，温柔的笑：“你今日好美。”
相思笑容淡然，掩藏不住的疲惫：“殿下说笑了。与新娘相较，自惭形秽。”
太子静静的看着她，又转身喝酒：“这世间万物，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以花为例，梅花高雅，兰花清丽，荷花矜持，菊花坚韧，各有美态。花无贵贱，人也是一样。有的人喜欢牡丹娇艳，也有人喜欢玉兰清辉。”
相思浅笑：“每每闻殿下所言，都能够感觉释然和宽慰。”
太子笑而不语。
湖面荡漾起层层的涟漪，晚风习习，暖心亭四周的垂柳随风飘摇。
他回头看她，“你也喝一口吧，可以御寒。”
恭敬不如从命。烈酒入喉，五脏六腑也跟着暖和了起来。一抹红晕悄悄浮上她的双颊。
相思抬头望月，人人都说月光寒，为何今晚却觉得月光格外的温暖。这种光亮，温柔朦胧，美丽却遥远。就像记忆。
她的心里还是隐隐的疼着，却又生出了些难辨的喜悦。她是应该感恩的啊，至少她还可以留在陆离的身边；至少罗敷是温良无害的女子；至少她还可以为他做些什么。
她又悄悄喝了一口酒。兴许是酒入愁肠，所以人格外易醉。她不像平日里那样谨慎和隐忍，放松的坐在石桌旁，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太子说着话，她缓缓将脑袋靠在亭柱上，眼神停落在虚无处，絮絮叨叨的对着太子说了好些没头没脑的话。
“我送罗敷的海棠簪，她很是喜欢，那是我自己打造的珠钗呢。师傅说我对首饰的设计和锻造是有天赋的。”
“是。”
“刚入王府的时候，还是冬末，现在已经是盛夏了。我的栀子花期正好，荼蘼也即将盛开。时间宛如东逝水，日子可过得真是快。”
“是。”
“我还是希望找到自己内心真正的光亮。做一只夜里发光的萤火虫，温暖着我的周遭世界。即使面对灼灼太阳，或是耀眼明珠，依然不会惊慌。不是因为明珠不美丽，而是那光亮是属于虫子自己的。”
“是。”
相思内心终于坦然，露出明媚的笑靥，她拿起酒坛，想要再喝一口，却被太子制止。
太子将酒坛缓缓地从她怀间抱走：“再喝可真的要醉了。”
太子看着她，目光怜惜，是他的过错啊，不该邀她喝酒。
正手足无措间，却看见青纹急急的往这边寻来。连忙唤她。
“扶七王妃回去，别让人瞧见了。”
“是。”青纹行礼后扶起相思，往慢香堂走。
小姐是伤心糊涂了吗，居然和太子在这边喝酒。若是被人瞧见，善妒的恶名可跑不掉了。
太子看着她的背影，微笑着摇头。
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
不是我的深情少于你，而是我不愿用深情打扰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