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只能瞪大眼呆滞地瞅着他。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你能再说一遍吗？”
他笑出声来，修长的手指帮她将散落在鬓间的头发拂到耳后。
“是没有听清楚，还是假装听不清楚？”
乔南瑾只能呆坐在那里，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哆嗦着唇开口。
“为……为什么？过去的记忆，你不是都没有了吗？那是因为什么才说出这些话来？是因为宝宝和贝贝是你的孩子，你想对他们负起责任？如果是这样的话，我……钤”
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唇便又一次被堵住。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他才终于松开了她，然而，她却只能气喘吁吁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微微仰着头看他。
男人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挑弄着她的发丝，他的声音很是低沉，却无比清晰地回荡在她的耳边。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无可厚非，过去的记忆我都没有了，我不记得你，不记得我们的过去，我看到的，只有手术后经历的点点滴滴，以及现在在我面前的你。我不知道我们的过去到底是怎样，当我看见你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就涌现了一把声音，告诉我，让我紧紧地抓住你，不放开手。”
他阖上了眼，鼻息间，尽是属于她的味道。
说起来，他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不记得以前的事，他的记忆，是从六年前开始一步步走来，而关于手术前的记忆，他都是虚构的。然而，这一切，都无碍于遇见她后他心底逐渐深厚的爱意。
他就是想要爱她，就是想要将她留在他的身边，将他的所有全部给她，呵护她，珍惜她一辈子。
或许，手术后，他忘记了所有，甚至也忘记了她，但是，他却没有忘记爱她的那种心情。
命运将她带回到他的身边，忘记了她的他，却再一次爱上了她。
霍霁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当以为的记忆不是记忆，他曾经有过茫然，即便，那是他以前走过来的路。但是，他想，只要有她在，他就没什么好害怕的。
“喃喃，我不是以前的霍霁，但我仍是霍霁，我无法记起以前我们的回忆，可是，我能从现在开始与你一起制造属于我们的回忆。这一次，我答应你，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因为，我没有再多的六年让我继续耽误，我只想珍惜跟你在一起的时光，与你白头偕老。”
他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让她看见他眼底的认真。
“你愿意给我这么一个机会吗？”
乔南瑾是惊得连自个儿的声音都找不到了。
她看着他，他黑眸里的深邃，她看得格外清楚，也明白，他并非在开玩笑。
她知道他仍是霍霁，虽然他没有了过去的记忆，但他仍是霍霁。
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会留在了他的身边。
其实，有些答案，早就存在在她的心里，乔南瑾望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她的这辈子，算是栽在他的手上了，她从未像爱霍霁那样深爱着一个人，她也很笃定地知道，她的这一辈子，早就非他莫属。
她刚想着要怎么说出口，没想，男人却对她笑了笑，松开她到旁边拿起已经冒起袅袅白烟的小锅。
她这才如梦初醒，差点忘记了她正在煮面的事！
乔南瑾跳下流洗台，看着他站在那接过本该是她的活，开始忙碌了起来，等到她想起该上前帮忙，一眨眼的工夫，他竟然就已经做好了两碗面。
面香瞬间弥漫在整间厨房内，他将最后的一点汤倒进碗里，随后拿起了两个碗，向她示意了下。
“去饭厅吧！已经不早了，赶紧吃完就睡去，明天还要早起呢！”
她只能愣愣地点头，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厨房。
霍霁做的面很好吃，她将一整碗面都吃进了肚子里，甚至就连面汤都不放过。
吃过面后，两人便上了楼，等到她洗好澡躺在床上，这才记起自己忘记了给霍霁答案。
她翻了个身，想着来日方长，这事也不急，便安心地阖上了眼。
第二天，收拾好东西以后，由霍霁开车，先到莫荃家把乔海塍和莫荃给接上，再在半途与暮焱回合，大伙便朝着邻市出发。
莫荃和暮焱的家乡并不远，距离俞城也就一个多钟头的车程，据说，那是一座叫双城的城市，以两座大城市合并在一起而命名。
与俞城相同，双城也很是繁华，到处可见高楼大厦，绿化也极多。
乔南瑾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陌生风景，转眸偷偷瞥了莫荃一眼。
对于这座久违的城市，莫荃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这是她豁别二十多年后重新踏上这片土地，这里是她曾经生长的地方，是她家人的城市，她早就盼着有一天能够回来了，只是担心家人仍然没有原谅她，而她自己也认为自己当初太过任性而不敢回来。
乔南瑾突然记起，六年前莫荃曾经跟她说过的话。
……
“……我最后悔的，莫过于还在父母身边时，没有尽心侍奉，而是任性地不顾他们的想法执于己见。等到我想要回过头的时候，却过于胆怯，而一直退缩至今，没能将心里的那句抱歉说出口。”
……
“……我年轻时，为了跟我丈夫在一起，不顾父母的劝阻离开了我长大的地方来到俞城。在这里的二十几年里，我都不曾回去过，因为，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脸去见他们，我常常在想，倘若当年，我做事情能换一种方式，指不定现在不会变成这样。我心里日复一日地挂念他们，却胆怯着不敢回去，一直，便拖到了如今。
……
“……有些事情，能用委婉的方式去处理的，就尽量别处处带刺。凭心而做或者是好，但也不见得不会伤害到身边的人，尽可能在还在的时候好好珍惜，以免以后失去了的时候带着悔恨的心逐渐老去。”
……
是啊，如果一件事，能用比较委婉的方式，那么，便尽量不要偏激。
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有时候是一时意气用事，但指不定会酿造出一个不堪设想的结果。如果最后只剩下后悔，那还不如当初，就该斟酌以后再去做。
乔南瑾的目光稍稍低垂，注意到了她放在腿上的手在轻微颤抖。
她的目光不禁放柔，二十多年了，任是谁，都会觉得害怕吧？
她伸长了手，覆盖在了莫荃的手上，莫荃转过头来看着她，她抿唇一笑。
“妈，我和爸都陪在你的身边。”
明白她这番话的意思，莫荃的眼眶不由得有些泛红，她咬着下唇，良久以后点了点头。
不久后，两太车子停在了一处大宅子前。
莫荃看着窗外的宅子，神色显然有些激动。
乔南瑾扶着她走下车，随后，抬起头望向面前的这座陌生的宅子。
这是她第一次来，其实，在知道暮焱找的人就是莫荃以后，她就隐约猜想到了莫家估摸是双城里的大户人家，毕竟暮焱的修养并不像是一个平民百姓，而且，暮焱出手阔绰，从很多方面都能看出他的家非富则贵。
如今，面前的这座不比霍家小的大宅子，恰恰证实了她的心中所想。
而她这么多年以来的疑惑，也得到了充分的理解。
大概，年轻时的莫荃出身名门，却爱上了孤儿的乔海塍，莫家反对，莫荃便为爱远走他乡，而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
她就站在莫荃的身侧，远远地看见暮焱从车上下来，直接就走向她们。
“姑姑，我回来之前已经跟奶奶他们说过了，你放心吧！”
莫荃显得有些忐忑难安。
“她不怪我吗？我当初一声不吭就走了，连一封书信都没有，他们一定是很恨我的……”
暮焱笑了笑。
“说实话吧，那时候我年纪小，但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你刚走，奶奶确实很生气，甚至还曾经进了医院。但是日子久了，或许是年纪大了吧？当初的那些恨便没有了，只剩下了对你的满满思想。所以然，奶奶才会在六年前让我俞城去找你，希望能把你找回来，只因为，她想在她有生之年能够再见你一面。至于恨，已经不重要了。”
听见他的话，莫荃的眼眶凝满了泪珠。
“是我对不住她，对不住莫家了，都怪我那个时候太任性，都是我的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