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凄雪九一直以为她或许会就这样在落音楼平淡过完余下时间……直到那个人的出现,她才猛然醒悟想起……
她好像欠了一个人很多……
她只是一个还债的人
琴声幽幽,凌妆素手沏茶,三人难得的聚在一起
彩云道“最近在落音楼周围发现了几具黑衣尸体,死因不明,身上都没有伤痕,秋希花了点钱把消息压了下来”
凌妆听了没什么反应,彩云皱眉“会不会什么人盯上落音楼了?”
“那些被杀的人又是谁?”她反问一句
彩云不屑白了她一眼“你当我没想过?我就是奇怪这点”
“知道太多对你对我对落音楼都不好,喝这杯就出去吧“
彩云明显怒了,她却笑道”一般人我还不拿出来呢”
彩云冷哼“对我你就吝啬”
琴落曲终,雪九笑道“七十年的普洱,凌妆今日可真舍得”
她笑的无所谓“好东西不用,留着也只是废物”
彩云把玩着茶杯嘲讽道“再留着几年,卖了个价钱,趁着你这脸还看得,找个男人就过了一生吧”
“为什么一定要男人呢?有时候一个人才是好,你还小,等你到了外面一圈,回来后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哦!”彩云得意的挑眉“如此说,你有过男人咯?还被抛弃了?”
说起了往事,凌妆失笑
过去多年,早以云淡风轻放下
给雪九倒了茶“谁年轻时没犯过傻?雪九呢,有过吗?”
“……”茶香浓郁,雾气蒙蒙,模糊了她面容
她似思量,突然低头露齿一笑实把彩云和凌妆吓到了
她以前也笑,却笑的太客套,唇扬眼漠,太假
这一笑,眼都染上了笑意
“雪九笑的美呢”
如惊鸿一瞥,她仍浅笑如往日
“我也曾豆蔻,恕马驰场,花中醉舞,也曾为人清樽独醉……”
也曾夜曲吹成了伤,桃花灼灼也悲凉飘落
千般情丝,斩断一地
“到底,何为爱?”彩云问
“那是能让你幸福,也能让你痛苦的感觉”凌妆说
“那为什么楼里很多人都不愿提及?很伤心”
雪九低眼深浅“因为‘欲’太多,把**施加在另一个人身上,是小爱”
“何又为大爱呢?”
“茫茫人海,两人能遇,被他如此厚待过,那是缘,是福份,不能因为相爱而对他有过多要求,也不能因为分开而抱怨,要知道,我们都只是红尘路上的过路人,平平淡淡才是真,不然,过路人就成了可怜人”
彩云若有所思点了头,她好像是听明白了,也好像听迷糊了
“你们的世界,真奇怪,要用很久去理解呢”
只道后来,她一人一琴,伴着凌妆种下的花在落音楼过了年华
“凌妆为何来落音楼?”
她云淡风轻“我本静,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从此无了退路,后来,他患了重病,我到落音楼卖艺,有一日,家中起火,他烧死了”
她神情淡淡,没有一丝哀伤,像在讲故事,而不是她的往事
“没了他,我烂醉花间,夜夜对烛,哭到天明,一年后,我在允江,在那个桃花初开的最美的那一天,我遇到了他”
“……”
“他身旁有一女子,比我美,身上的衣物是我穿不起的,看到我,他吓到了”
凌妆自嘲笑了“为了他,我弃了自己的一生,在他眼中却不值一文,我上去打了招呼,就走了……”
“我讨厌无谓的伤痛”她明白,故事没完
凌妆点头“我也是,所以,我杀了他,一了百了,许姨留了我,从此,我一点一点磨平自己的疤,终于,它平了,不痛不痒”
她不再说话,两人面对独坐
她给自己倒了茶“凌妆,你很像我呢”
“怎么会,雪九是个善良的人,我,是坏人”
“善良?”她微微的惊诧
如果她善良,那这世界上的好人该都死绝了吧
“雪九和知晓,平平淡淡便好”
“……”恐怕,不行呢
凌妆是个厉害的女子,这是她对她的评价
生的美,聪明,善解人意
如果嫁了人,会是个好妻子,只可惜爱错了人
她不是真的放下了,只是心死了……跟着那个她爱过的男子一起死了
入夜,落音楼一如即往的浮华似梦
她推开门,又是他不请自来
他正坐在梳妆台前,面前放着那漂亮的盒子,他正欲打开,她心头像被人狠狠揪住,快步跑去一把拿走
“白宫主,这好像是雪九的东西”
他浅道“抱歉,看着好看,就想看看里面的东西”
“女孩家的东西也不就那几样,日后白宫主若想来,便请通告一声,雪九自当欢迎,若依旧如此,雪九便翻脸了”
他似乎不觉得他错了,低眉道“上次看到了意双琴,今夜特地把意双箫带来了,你不开心,那也罢了”说完起身要走
雪九沉着脸喊住他“来便来了,白宫主喝杯茶再走吧”
放了盒子回身看他已坐好,他压根没打算要走,掐死了她对意双箫的执着
她一日都在凌妆屋里,茶是知晓泡的桂花茶,香香甜甜的味
他道“是那个男孩身上的味道呢”
“……你,知道知晓?”印象中,知晓并没有与他打过照面
“不仅知道,还知道他是孟沈轩”
她皱眉“你调查他”
“本是想查你,没查到便查到了他头上”他倒直接
她望着他,眼里却不似对宁夏晨的警惕,只是满满无奈
他突然凑近撩起她额头的发
她没有反抗,道“不要动不动便碰我,我不喜欢”
“你没有用那瓶药?”
她假装恍然大悟“原来那瓶药是白宫主留下的?来历不明的东西雪九都是直接扔掉”
“扔掉便好,想告诉你,那瓶药只有剑伤才能用,否则会烂掉”
“……”
白辰,你还是如此的闷骚
死活嘴硬
她轻轻推开他“那白宫主以后切记小心些”
“能为我弹一曲吗?”他坐回原位
“白宫主想听什么曲?”
“你喜欢的”
“好”
她最喜欢的……那曲乱伤
他说,乱了心,伤了尘,这曲唤乱伤吧
她点头,好
曲到一半,箫声伴入
她止了琴,看着他背影失神
这本琴箫合奏的曲,是为他而谱,为他而奏
从不为任何人奏起,这曲,只属于他
琴声停了,他回头“怎么了?”
“你,如何知这曲?”
“不知道,只是听着耳熟,便跟着吹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的问“你,记得全部?”
他摇头“不过或许你再弹下去,我便能想的起来”
那便更不能弹了
“落音楼外的黑衣人是你杀的吗?”
“黑衣人?”他疑惑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不是他吗?难道是江漠云?可他从不会随意动手……
练了九式的人,性格都会暴戾,喜怒无常,那为何白辰……
清风如玉,是因为没练到七式吗?
“雪九……”
门突然被大力推开,矮几前的人不知何踪
“王,王爷,这么晚了,有何事?”
宇文风急匆匆“吓到你了,抱歉啊,快跟本王来”拉起她就往外跑
房梁上白衣人低望,紫眸深沉,紫深的危险
被宇文风拉到了一绝楼顶楼
“王爷到底有何事?”
“雪九快看”他指向漆黑夜空
“……”
‘嘭……’
夜空绽放绚丽的烟火
北曜烟花少,都用来做弹药,只有皇宫大事或过年才有的放
源源不断,烟花照明了夜空
盛放过后无迹无痕
楼下聚了行人观望,对面是于焕对她招手
他真的是个贴心的人,贴心的,只适合当一个蓝颜……
烟花繁华,宇文风问”雪九喜欢吗?”
“烟花美,只是不喜欢它消散的太快”
曾经,她那个地方烟花随时随地,他生辰的时候他会为他备下一夜的烟火
然后她会在旁边陪着,看着绚烂了一夜的美,最终成埃
“于兄很用心呢,准备了很久”
“……”
一绝楼下,人群中那一抹白,静的沉寂
一上一下,对望无言
他美的太假,微微失了神再定眼以不见了人
夜空的烟花还在燃放,她却以失了观心
昏暗的小巷,白衣人被压在墙上,那无赖扑在身上贪婪吸着气息“美人,你真美”
他淡淡“是吗”
“是啊,你笑一笑会更美,哈哈哈哈呃…”突然怒目圆睁,直挺挺倒下,七窃流血,面相丑极
他薄唇轻启“真恶心”
跨过尸体,望着满天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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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后,他再没有来过,她回来时只见矮几上的箫
他,生气她扔下了他吗?
这箫,几经碾转,又回到了她手里,只是,失了最初的意义……
“知晓,我要出趟门,好好待着”她提了灯笼
知晓点头“嗯,路上黑,姐姐早些回来”
“好”
这一声‘好’,她只知当她再回这落音楼,以是伤痕累累之时
寻着记忆中的路走,找到白府,却以人去楼空
走了吗?
他,就这样走了?
这一次,是他丢下她,怪不得她
转身离开,安静的巷子,夜风偏冷,火光忽暗忽明
除了她的脚步声,风声,还有……声音…
她停了步伐,寒光倒映墙上,转身扔了灯笼提摆就跑
身后黑衣人手中长剑月光下,寒光明晃
她当然跑不过他,一石子飞去,脚下一阵剧痛,狼狈的倒地
黑衣人走近,长她缩在一旁颤颤巍巍道“为什么要杀我?”
他长剑换作短刃,雪九捂脸痛哭“我还有知晓,我不能死,求你…”
黑衣人顿了顿,越走近,扬起短刃,她是坐在地上,手疾眼快抱住他的脚,狠狠把他掀倒后,毫不犹豫拔下头上簪子就刺下去,眼中的狠决,是她这种女人不可能有的
因为,她看着太弱了,可是狠的没有丝丝杀人的害怕
她不知道她有没有刺到,她醒来时是在马车上
赵海柔坐在旁边,看她醒了笑道“醒了吗?伤口怎么样?”
听她这一说,手掌上传来刺痛,却已经包扎好
“我在哪儿?”
赵海柔顿了顿“对不起,昨夜主子落了东西在府中,回去取时刚巧碰见你,又急着赶路便把你带来了”
“这么说……”
“我们要去云岭”
若跟着去了,她还回得去吗?她在心中暗暗笑了,还是个落到了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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