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亲爱的尔生,
我回来了!
你一定以为我不会再回来了,是不是?
我本来是决定了不再回来的,我妈也已经帮我在德国找好了学校,同时,我的stepfather(后父)在努力接受我,我也在努力接受他。
说一句题外话,我突然很庆幸我妈跟我爸离婚。我妈以前是一个女强人,我爸也很忙,他们都忙于自己的事业,好像对方对于他们来说可有可无一样。可是,现在我妈是一个家庭主妇,准确来说,是一个超级时尚的家庭主妇,没有自己的事业,只花老公的钱,但过得比以前开心,她说原来有一个人如此宠自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又说回来,我真的做好了留在德国的心理准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决定了回来。
康乃馨和夏灿灿都说我没有出息,对啊,我就是这个德行,无论跑得有多远、无论有多忙、无论有多开心、无论有多难过,我始终会想起你!
我真的好想你,你知道吗?
放下日记本,叶子画习惯性地拿起魔方。
小小的魔方已经有了点岁月的痕迹,它是叶子画想念尔生时的心灵寄托,她总觉得,有一天她把它拧出来了,她就能跟尔生在一起。
她很庆幸,这个没有任何依据的希望在看到尔生牵着另一个女生的手时,没有被打碎。
从德国回来后,她的皮肤不再像以前那样,跟玻璃娃娃似的洁白无暇,而是多了点阳光的味道、多了点坚强的痕迹。
她在国外爱晒太阳,肆无忌惮地晒,她自以为是地认为,太阳晒多了,心就没有那么痛了。
她还把一头引以为傲的长发剪了,现在短短的、卷卷的头发还没到肩膀上,风吹过来,脖子会痒痒的。
她不再爱穿正经八百的、追随时尚的衣服,她穿宽松的格子衬衣、穿破洞牛仔裤、穿脏兮兮的布鞋、戴男式手表……她越来越没有以前的那个娇滴滴的富二代的样子,同一时间,她也想摘掉富二代这个标签,因为她突然明白,活出自己的路远比活在爸爸的臂弯之下更有意思。
这个想法是一个八十几岁的、玩摄影的老头教给她的,他是跟随儿子搬到德国居住的华人,住在后父的隔壁,酷爱底片相机,无论去到哪里,脖子上都挂着一台旧旧的、重重的、年龄比叶子画还大的国产海鸥相机。
在他的熏陶之下,叶子画也开始玩底片机。咔嚓的一声,镜头前的景象永久地刻在了一张小小的胶卷上,这跟虚无的数字不同,它是真实的、实体的、永不消失的,就像是刻在了大脑里的记忆。
十二点,教学楼那边传来了下课的铃声,陆陆续续有学生从绿绿葱葱的步行街走去饭堂。叶子画今天没有去上课,而是去教务处办理复学手续,然后坐在一个大树下的石凳上等正在上课的康乃馨、夏灿灿和吴媚娘。
“baby,我想死你了!”夏灿灿最早到,他也比以前黑了点,穿着白t恤和休闲短裤,“你有没有想我……”
“行了!”叶子画翻了一个白眼,“别忘了你只比我早了几天回国而已!”
暑假开始,夏灿灿和康乃馨去德国找叶子画玩,他们在德国呆了一个星期,然后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把大半个欧洲玩了个遍,直到开学的前一个星期,他们才依依不舍地结束了这一趟颓废、奢侈的旅程。
“你回来我真的很开心!”夏灿灿像一只树懒一样黏在她的身上,“我终于在单恋的路上又有了一个伴!”
“段林还没有分手啊?”
“没有!”夏灿灿放下画板,在石凳的另一边坐下,用手扒了扒快到耳根的头发,“要不你去勾引他,让他跟他的女朋友分手,然后你甩了他,我乘虚而入?”
“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应该去找康乃馨!”叶子画慵懒地靠在凳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路过的学生,“你说尔生会不会在这里经过,他今天有课吗?”
“要不我打一个电话给他?”夏灿灿拿出手机,点了几下,“上一个学期,我跟他玩得还蛮熟的……”
“你怎么会跟他熟起来?”
“在你不在的时候,我创办了五子棋社,他是我的社员,而且我跟段林玩得近,他也跟段林玩得近,一来二往的,就熟了!”夏灿灿把手机递给她,“这是他的号码,你要不要记一下?”
“那他有没有问过我的事?”叶子画看着手机里的号码,并没有动。
“没有!”夏灿灿从叶子画的包包里掏出手机,自作主张地号码存进她的手机,“他不喜欢讲自己的事,也不关心别人的事,是一个超级冷漠的人。”
“是哦?”其实叶子画并不了解尔生的为人,所以她才会觉得自己无可救药。
夏灿灿继续说,“……不过我是越来越喜欢他呢,他发呆的时候超可爱的!”
“夏灿灿!”叶子画瞪他,“他是我的人!”
“拜托!”夏灿灿摆出娘娘腔的样子,耸着肩、翘着兰花指,“我才不会跟你抢,跟他在一起一定很无聊,段林风趣多了!”
远远地,叶子画看到一个巨人在人群中跑来,那个磅礴的气势啊,就差地动山摇了。
“子画!”她一边招手,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你回来啦!”
“我晕……”叶子画默默地用手遮住脸,“她是怕全校的人不知道我回来吗?”
“看开点!”夏灿灿一脸淡定地在一旁玩手机,“你迟早会习惯她的存在的,反正我是快习惯了,带她出门就好像带了一个巨型喇叭。”
听到吴媚娘的喊声,走在人群中的尔生停下脚步。他慢慢地转过身,看到了坐在路边的凳子上的叶子画。
她回来了?
灿灿不是说她要去德国留学吗?
他继续往前走,步伐很慢,思绪开始打乱。
在他手中的申请书变得越来越沉重,在半个小时前,他终于拿到了去英国当交流生的机会。
下一个月,他就要去英国了。
其实,他不打算再回来。
他一直想离开这个城市,妈妈在这里受了太多的委屈、流了太多的眼泪,她在临终前对他说,不要相信爱情。
“不要相信爱情吗?”
他回过头,在大树下的石凳子已经空了。
在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饭堂里,吴媚娘双手托着四个盘子,先是给康乃馨抢到了一个卤猪脚,然后又给叶子画和夏灿灿抢到了炸子鸡和红烧鱼,接下来,她终于可以去排队买她爱吃得烤鸭。
刚开学的时候,她拿着康乃馨的卡去打菜会很不好意思,但在看到叶子画和夏灿灿花她的钱更凶后,她什么都看开了,妈妈以前教育的无功不受禄早已变成了一朵浮云,而且已经被风吹走了。
叶子画负责买饮料,康乃馨要喝果汁、夏灿灿要喝依云的水、吴媚娘要喝……忘了!
她怀里抱着几瓶饮料,匆匆忙忙地跑进饭堂。饭堂里的人很多,但她一眼就看到了负责找座位的康乃馨,在这个学校里,估计只有她敢穿当季最流行的桃红色露脐装,也只有她能在熙攘的饭堂里摆出走在香榭丽舍大道上的姿态。
“媚娘要喝什么?”她把饮料放在桌子上,狼狈地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
“百事的零度可乐!”
“好!”叶子画扭头就跑,康乃馨喊住她。
“叶子,再买几瓶吧,我们跟宋夏他们一起坐。”
“哦……”叶子画又跑回来,像一个听话的小丫鬟,“各位大爷要喝点什么?”
宋夏尴尬地说,“让你给我们买饮料,多不好意思啊!”
康乃馨亲昵地牵起他的手,“没关系的,她是我的小跑腿!”
“对,我是小跑腿!”叶子画从背包里拿出一支笔,“说吧,喝什么?”
康乃馨替他回答,“他跟我一样,喝橙汁!”
“好……”她把字抄在手掌上,“那下一个。”
段林接着开口,“我要可乐,谢谢!”
“好,下一个。”
“我也要可乐。”
“好……”
“王老吉!”
“嗯……”
……
几个人讲完之后,突然安静了。
叶子画觉得奇怪,抬起头,正好撞上了尔生的视线。
所有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在看着他们,叶子画突然就懵了,她从来没想有过尔生会离她那么近。
尔生淡淡地笑了一下,“那我也要可乐,谢谢。”
叶子画皱了一下眉,突然有一股想哭的冲动。
这一刻,等了太久了。
这时候夏灿灿也端着几碟蔬菜过来了,“女王陛下,没有你要的生菜了,你要吃什么?”
康乃馨想了一下,“嗯……油麦菜吧……”
“那给子画的这一份给你,我跟她一起吃菜心就可以了……”夏灿灿转而看向叶子画,“哎,你的任务完成了?”
“还没……”叶子画愣愣地回答他。
“还不去?gogogo!”
“哦……”叶子画慌张地跑走。
段林推了推尔生,“你不去帮她吗?她一个女生,哪能拿得起那么多饮料。”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尔生犹豫了一下,站起来,往饭堂外的小超市走去。
他下定决心要跟她说清楚,他们是不可能的,她喜欢的是表面的他,而他对她一无所知,这种浅薄的感情还是趁早断了比较好,无论是对她,还是他……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在饭堂门口看到了她的身影。
她兴奋地抱住吴媚娘,开心地大喊,“你知道吗?他刚才跟我说话了!”
所有的想法,好像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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