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风当真的冷得刺骨。北漠与离月不过一山之隔。在殇月是没有这么冷的风的,殇月的风里带着腐烂的味道,而这里的风带着血腥的味道。
凛冽的寒风像刀一样一寸一寸刮在身上。
我终于知道了,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说什么弱不禁风。
我竟然会如此不堪,被风吹倒在地上。我终究还是抵不过北漠的风,终究还是抵不过北漠的兵马,终究还是没有能完成父亲的遗愿,终究还是没有能为太子保住江山。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倒下的,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了,连站住的力气都没有了,或者是说连心疼的力气都没有了。
风一层一层的吹着,不知道是吹落了什么一层一层。
仿佛之间好像听到了雷声,雨声。
仿佛间,一阵凉凉的湿湿的,侵袭了整个身体,整个心。
我好想又做了一个梦。梦见了秦颜峰,真真正正的秦颜峰。对,就是秦颜峰的感觉,是秦颜峰。虽然是和耶律凌风的脸,但是我知道他是秦颜峰,只有秦颜峰才有这种温暖的感觉。躺在秦颜峰的怀里才是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想。
秦颜峰,我想我比我想象中还要喜欢你,比我想象中还要爱你。
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确是耶律凌风。他长了一张那么那么像秦颜峰的脸,为什么两个人的性格,行为相差如此之远呢?
他的脸好白,出奇的白,在阳光的反射之下,我几乎看不清楚他的轮廓。
好像没有了耶律凌风应该有的戾气。
“昨夜淋了一夜的雨,洗个澡,换身衣服吧,我的营帐,没有人敢进来的”
“你还把我弄来这里干什么?”
“我已经让人去打水了,你准备一下吧!”
他似乎有意在避开我,没有接过我的话峰。只是静静的说着他想说的话,或许是他怕自己再一次失控,再一次歇斯底里的生气,我看着他转身走了出去,便也不在说什么了。
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我的错觉,把他当成了秦颜峰。
只有秦颜峰才会有这种淡淡的温暖,而耶律凌风凛冽的就像北漠的寒风。
我是从未泡过这样的浴桶的,就算是在殇月,也没有这样舒舒服服的洗过一次澡。没想到在北漠的营帐里,倒还实现了。
身体里本就没有什么力气,这样软软的泡在水里,还真的是舒服的很。
经过一两个月的折腾,确实没有如此的放松过了。整个身体在暖暖的水里睡着了,不想动,也不想让人碰,就想这样静静的待着。待着就好,让身体就这样静静的睡一会。
暖暖的感觉游遍了每一个细胞,浸入到心里。
心也希望在这暖暖的水里好好的睡上一觉吧。
就这样靠着,躺着,一直沉浸下去。
不知是哪里传来一阵箫声,是耶律凌风的箫声吧!以前也是听过的,那时候在殇月的时候,听着这箫声,只觉得会是什么世外高人。现在在北漠听着箫声,似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感觉箫声里有好多话,好多故事,却没有办法说给人听。
如此压抑,如此凄婉。听得竟然掉下了泪。
我竟然还会流泪,除了秦颜峰以外,我竟然还会为其他人流泪。
如此的声音一直萦绕在耳际,似乎趁着这个声音真真正正的睡了一觉。还做了一个梦,这次的梦里没有秦颜峰,是耶律凌风。他们两个虽然长了一样的脸,但是很容易分辨的。秦颜峰不会有耶律凌风那么冷的目光。
我看见耶律凌风在哭,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哭。
不管我说什么问什么他都是在哭。
和那箫声真是相似。
箫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只知道,我穿好衣服,走出帐篷的时候,看见耶律凌风靠着前面的一颗树,没有了什么动静,手里还拿着那根玉箫。
是睡着了吧!我在这里静静的看着,不想走过去打扰他。
他一袭白衣,人也算是白净。靠在树脚下,青丝松松散散的往下垂。风一起,吹落了树上的白花。散落在他的青丝上,有的留着,有的顺着发丝落了下来,连着白衣。倒不知哪里是花哪里是衣。发丝跟着风一寸一寸的往后飘。若不是我现在身在北漠战场,我还真以为自己置身画中了。
看着看着,我突然觉得他好可怜。
我们其实是一样的人,我虽然不知道他背后的故事,但是我知道他和我一样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命运。命运决定我们要对立,命运决定他不能笑,命运决定他要杀人,亦或是命运决定他要创造出一个秦颜峰,我改变不了,他也同样改变不了。
两个命运相似的人,如今还这样要死要活,实在是浪费力气。
是他杀了秦颜峰,是他侵占了离月,对他我决不能心软。
我得杀了他,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匕首,可能的刚才顺手在他帐里寻来防身的。
我走近。一步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总是不自觉的出现秦颜峰。就是秦颜峰,就像那个晚上在河边一样,我知道他们杀了我爹爹,但是就是下不了手。
我是下不了手吗?我杀了那么多人,怎么偏偏就下不了手杀他呢?
对,我要杀了他,他不是秦颜峰,他是耶律凌风。
他杀了秦颜峰,杀了我爹,侵占了离月,杀了离月那么多无辜的人。
他是我的敌人,不能心软,不能。
下手的时候,腿竟然不听使唤的摔了下去,整个人重重的砸在了他身上。
匕首都从手里滑落。
他倒是惊醒了,看着我这个样子竟然笑了。
微笑真的是人类最好看的表情,我第一次笑的时候秦颜峰说我笑起来很好看。现在我第一次见到了耶律凌风的笑容,他笑起来也是很好看的。
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以为,面前的人就是秦颜峰。
“你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他倒是得意的很。我现在还真是有些怕了,我还记得他说的话。爱过耶律凌风的女人就再也爱不上别人了。我不可以爱上耶律凌风,绝对不可以。
我看着他把匕首放在了我手里。
“那么,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拿起匕首想也没有想就刺进了他的肩膀。我怕我想多了就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匕首刺的不深,他倒也是没有什么反应。
“你是元帅,就算功力全废,力气也不止这么一点吧!而且,人身上的死穴你应该十分清楚,这里”他把我的手拉近了他的心窝“才是最致命的”
“你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不是以为,是肯定!”
这么一个自信的男人,还真是自信的可怕。
他不在说话抱着我就走近的内室。我知道走近帐篷里会发生什么,我倒是希望,这是一条永远都走不完的路,他身上好香,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是一种秦颜峰没有的味道,好香,一种让人舒服的香,从他身体的各处散发出来。
真想静静的,就这样躺在他怀里,直到永远永远。
“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他把我放到床上我就问了一句。他不提不代表我不知道,我们同是沙场中人,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呢?这样对待敌军之将,那就只有一个目的,劝降。
“那你觉得我应该对你说什么呢?”
他还这样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他以为他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
“关于劝降”不敢想象,我竟然能这么平静的和他讨论这个问题“耶律凌风,我们都是战场上的人,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心里很清楚,我不会投降的”
他好像安静了很多,也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事情。一直看了我好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这种眼神,我竟然有一种温柔的错觉。觉得他是想对我好,觉得他根本就不忍心伤害我,甚至觉得,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
他的眼神,真的好可怕,可怕到我差点忘了自己是司徒昭雪。
我宁愿他杀了我,也不想他如是的这样对我。
“我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什么都可以”
他看了我好久,就说出了一句这样的话。
我倒是愣住了,什么要求都可以?那么放我走也可以吗?让我见到秦颜峰也可以吗?还是又只是像上次那样想骗骗我而已,我倒是不知所措了。
“什么要求都可以”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并没有骗我。
“为什么?”
他是北漠主帅,应该很清楚,他这样做的后果。
“没有为什么,就当是秦颜峰留你最后的东西”
“真的是什么都可以吗?”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这种肯定他大概是从未给过别人。
“让我再见见他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