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决》 第41章 愧疚

    没有如所想的一般被南宫夙玉带入牢房中，周霂被他带到了上次来过的府邸。他几乎没有停顿的把她抱到了一处厢房，将她放在床上，盖了了被子后，转头对跟来的一众还披着战甲的手下吩咐道:“你们分头行动，一些人去找大夫，另一些人去厨房叫厨子做点大补的东西，剩下的在外面待着，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能进来。”

    “是！”众士兵倒是乖得很，像是要去大战一场般，齐齐沉声应答。任谁听到了，也不会想到他们是要去请大夫，和叫厨房做饭吧。

    周霂看着这幅场景也是有些无奈。

    “你和我分开后去了冰州对吧？”南宫夙玉回头对她说，“你做了什么？看你的气息如此微弱，中了毒？还是内伤？”

    他的面容隐隐透着担忧，眉头微微皱着，语气也放慢放柔了下来，那双平日里总是微眯着，透着危险目光的双眼，如今在她面前，却有些急切的模样。

    周霂一时愣住了，脑袋因惊讶而空白了一下。随后她别过眼，冷淡道:“我的确去了冰州，至于为什么我这么虚弱，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南宫夙玉的面容一瞬间沉了下去，他的双眼微眯，透着危险和冰冷，不怒反笑，嘴角的弧度讽刺至极。他伸手抓住周霂的下巴，强硬的将她的头对准他，强迫她看着他，“可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犯人，你的一切，我有必要知道，然后对你进行审判。”

    周霂看着他，面容冷静，微微垂下眉，没有说话。

    南宫夙玉倏而觉得心中有些窝火，放开了手，嘲讽地笑了几声，而后冷下了脸，看着她道:“我知道你的身份呢。”

    周霂猛地睁大了眼，看向他，心下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飞鸽传书。”见到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南宫夙玉勾起魅惑一笑，看着她的双眼带着一丝戏谑。

    闻言，周霂想起，的确是有那么一回事儿，刚进宫时师父给她的飞鸽传书曾被人劫过。那张信笺里写的是北荒各个首领的信息，甚至还提到了哥哥是他们之前的首领，稍微猜一猜，也知道她的身份了，虽然并不确切，但也**不离十了。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南宫夙玉。回想起和南宫夙玉初见时的种种，他看着她的目光总是带着一丝仿佛早已看透一切的临危不乱，如今这一切也能解释了。

    南宫夙玉那样的人，如果不是掌握了一切信息，是不会那么从容应对一个才见面不久的人吧？

    甚至……

    周霂一愣，垂下了眉。

    “怎么？想到了什么吗？”南宫夙玉靠近她，近到只隔了一根手指的距离。周霂能感觉到他散发的体温，和鼻尖的呼吸。她的脸有些微红，猛地往后仰去，表情又气又恼。

    “还请夙玉公子自重。”她直视他的双眼，冷声道。

    南宫夙玉提了提嘴角，伸手抓住她的肩，将她拉了回来。她的脸和他几乎要碰上，只要在微微一倾，他们的嘴唇就会碰在一起。

    周霂的双颊升起一片红晕，对南宫夙玉怒目而视，伸手抓住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拉开，但也只是徒劳。经脉被封，她连力气都微弱如蝼蚁。

    南宫夙玉看着她眼中的光影变化，目光一移，注意到她放弃的将手垂了下去。他微微眯起眼，直起身，放开了她。

    “真不像你呢。”

    周霂看着他冷漠的面容，只是自嘲的笑笑，没有说话。

    “你打算怎么做？”忽而，南宫夙玉的话题一转，嘴角重新勾起一笑，“宫里最近来了一名神医，声称能治好父皇，那个人，是你的人吧？”

    闻言，周霂心中一凛。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已经超乎周霂的想象，周霂震惊地望着他，迟疑道:“……你还知道多少？”

    南宫夙玉的笑意更浓了些，微微眯起的双眼神秘莫测，好似看穿了一切。

    “很多，比如你和谢珂的关系，再比如你哥哥司空昕。”

    周霂只感觉全身一寒，一股窒息感袭上心头，她低头深呼吸起来，惊惧的睁大了眼。

    他竟然已经知道了这么多！

    那他为什么……

    周霂抬头看他，像是已经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一样，南宫夙玉微微笑着，看着她的目光柔和起来。

    “为什么……竟然你已经知道我真实的身份，还知道了我要做的事，为什么你不把我定罪或处死？还放我走……还把我带到这里……”

    南宫夙玉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认真的目光，他伸手抚上她的脸，在她还在愣神时，附身靠近她，吻上了她的唇。

    冰冷的，仿佛没有温度。周霂感觉到他双唇的触觉，他嘴唇只是覆着她的，久久没有进行下一步。

    南宫夙玉离开她，伸手轻抚着她的脸，嘴角勾起邪魅的笑容:“知道了吗？这就是原因。”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和沙哑，扣动着她的心弦，一字一句，重重的砸在心上，最后在心中开了一个洞口，无数名为愧疚的情感泊泊地涌出来，迅速侵占了她的心房。

    周霂看着他，眼睛有些微红:“对不起。”她听到自己这么说。

    南宫夙玉轻笑出声，对她说:“什么对不起？难道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他转而走危险的眯起双眼靠近她的耳旁，用着暧昧的语气轻声说道。

    周霂却没有再发怒，她直视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面容透着一丝愧疚。

    南宫夙玉眉头一皱，随即又叹了口气:“别再那样看着我了，我讨厌你那样看着我。”

    周霂收回目光，靠在一旁。她的心绪被他顷刻间打乱了，脑中杂乱无章，一丝烦躁涌上心头。她干脆什么都不想，安静地看着某处。

    “你还没回答我，”南宫夙玉突然说，“你要怎么做？”

    周霂没有看他，只是淡淡道:“我不认为可以告诉你。”

    南宫夙玉无奈一笑:“你可以相信我。”

    “为什么？”

    “因为我会帮你。”

    这回周霂回头了，她看着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你……在开玩笑？”

    “我可没有开玩笑呢，”南宫夙玉说，“我可以帮你呢，你想像十四年前烨华国斩杀北荒皇室一样杀掉南宫一族，光复北荒，我都可以帮你做到。”

    周霂只觉得荒谬，如此说来，他不也要死。她摇了摇头:“只凭你？怎么可能。”

    “你大概原本是想依靠南宫熙和，让他和我，南宫谦斗个你死我活，在三方都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你就举兵谋反。再加上最近北荒遗民在各地的暴动，怕也是受你的指使，我猜，到时候你是要以此为基础，直接占领烨华国，好一个渔翁得利呢。”南宫夙玉挑了挑眉，“差不多这样，你说是吧？”

    何止是差不多，简直是完全一样！

    周霂拳头一紧，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所以我才说我可以帮你，我拥有烨华国一半的兵权，皇宫之中的禁卫队也归我管，想要篡位，轻而易举。你和我合作，我就能先成为新帝，然后我就帮你杀掉其他皇室，助你复国。相反的，如果你不和我合作，我所知道的事一旦曝光，后果如何，你应该知道吧？最后，我希望你亲手杀了我。”

    他的语气戏谑，实在很难让人相信，却不得不相信。周霂看着他，目光复杂

    只希望死在她手里吗？周霂闭了闭眼。

    “为什么……你要帮我呢？”

    南宫夙玉一顿，有一瞬间，气氛安静的几近死寂。周霂甚至觉得那一刻时间停止了下来，将她心中的情感逐渐拉长、拉长…最后断裂。

    “真是迟钝，”南宫夙玉伸手抚上她的脸，“还不知道吗？”

    周霂摇了摇头，“我知道的……只是……”她抬头，目光悲伤，“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

    南宫夙玉一愣，“对你好是我的事，再说，我可是有要求的。”

    心中微微一惊，周霂不解:“什么要求？”

    南宫夙玉突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周霂有些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到了他的怀中。

    四周都是他的气息，贴着胸膛的耳朵传来稳健有力的心跳。

    “做我的妻子，如何？”他的语气上挑，带着微微笑意，同时又是小心翼翼的。

    做我的妻子。周霂的脑中回响着这句话，口中弥漫着苦涩的味道。

    “你会遵守你的诺言吗？”周霂艰难而淡漠地说出口，“等你登上皇位，便帮我杀掉南宫一族，光复北荒？”

    她感觉他身体微微一僵，连温暖的胸膛都有一时的冰冷。

    她答应他也只是因为这些了呢……真是……残忍呢。不过，只要她能在他身边，成为他的妻子，这就足够了。只要这样，就没人能抢走她了。即便只是在他被她杀死之前。

    “我不会违背我承诺，直到我死。”他的语气郑重而不容置疑。

    “那好，”周霂的心中涌起一片苦涩和决然，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脸上已没有了犹豫，“我也会遵守与你的约定，”她顿了顿，道:

    “——成为你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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