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人之间的孽缘还要追溯到很多很多年以前,那时候林小荷还是个有那么一丢丢婴儿肥的小女娃娃。
林小荷小的时候生活在y市,这是一个土壤润泽空气湿润的城市,春夏季的清晨,几乎可以闻到空气中飘荡的水蒸气的味道。所以,这个城市里到处都种植着香樟树,一到春天,黄绿的花朵开满枝头。
林小荷清楚的记得,秦圣一家搬到她家隔壁时,也是这么一个香樟树花开满枝头的季节,空气中浮动了淡淡的香气,迷离而又醉人。
那个时候,林小荷只有七岁,正上一年级,每天林母都会给她在脑袋上扎出两个小辫子,甩头的时候,辫子也甩来甩去,十分俏丽可爱。
那个清早,她在母亲温柔的呼唤声中爬起来,和往常一样刷牙洗脸吃早餐,然后背上新崭崭的小书包准备去学校上课。她的妈妈是全职太太,专门照顾她和姐姐的生活,而她的爸爸是厂里的领导,一个人的工资足以养活他们一家四口。她的姐姐林小莲正在上高中,每天都过得很紧张,所以她上学放学都是妈妈来接送她的。
她以为妈妈还会和往常一样骑自行车送她上学,哪知妈妈没有骑自己车,而是把她带到了楼下,让她等一会儿。
过了一小会儿,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阿姨下楼来,身边还跟着一个跟她差不多高的男孩子。她没有见过这个男孩,可是第一眼就觉得这个男孩子长得特别漂亮,跟他的妈妈一样漂亮。
林小荷小小的内心产生了一点点嫉妒的心理,凭什么一个男孩子长得比她还漂亮?看样子这个男孩跟他妈妈都是新搬来这里住的,以前住在厂区宿舍的阿姨伯伯们都夸她漂亮,以后说不定就只会夸这个男孩漂亮了。
林小荷不太高兴,小孩子有什么心情都是直接表现在脸上的。她拉了一下林母的手说:“妈妈,我们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林母低下头对她微微笑了一下,说道:“没关系,今天我们坐公交车去学校。”
林小荷只能“哦”了一声,坐公交车去学校要比骑自行车快很多。
在那个年代里,私家车的数量非常少,仅有公家能有几辆公用车,所以道路都是十分通畅的,公交车跑得比自行车快多了。
那一对母子很快就来到了林小荷和她妈妈的面前,她看到那个很漂亮的阿姨将男孩子的手交到了她妈妈的手里,对她妈妈说:“刘慧姐,我们家小圣就麻烦你了。”
刘慧就是她妈妈的名字。
林小荷不明白,为什么漂亮阿姨要把男孩子交给她的妈妈。她去看那个男孩子,结果男孩子也在看她,两个人视线撞在一起。她狠狠地瞪了男孩子一眼,可是那个男孩却对她微微笑了一下,还让她差点被他的笑容晃了双眼。
林母左手牵着林小荷,右手牵着那个男孩,温和地说:“你身体不好,我顺道送他们两个一起上学,不麻烦的,你还是快回去休息吧!”
漂亮阿姨虚弱地笑了一下,林小荷这才发现,这个漂亮阿姨的脸色很苍白,看上去几乎没有什么血色,像是病了很久的人。林小荷清楚地记得,她的外祖父过世之前的一年间脸色也是格外苍白的。后来林小荷才知道,这个漂亮阿姨的体质一直都很虚弱,需要长期服用中药调养,否则都有可能活不下去,就连多走动一下也不能,所以只能拜托她的妈妈接送她和这个男孩子。
漂亮阿姨蹲下身,摸了摸男孩子的脑袋,交代他:“以后你每天就跟这位妹妹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你要懂事,要听林伯母的话,也要多照顾妹妹,知道吗?”
男孩子乖巧地点了点头,说道:“妈妈放心吧!”
漂亮阿姨又看了林小荷一眼,对她轻轻笑了一下,说道:“小荷,以后你就跟我们家小圣一起上学,好吗?”
林小荷问:“你怎么知道我叫小荷呢?”
漂亮阿姨说:“当然是小荷的爸爸妈妈告诉我的。”
“那他叫什么,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她指着男孩子。
“他叫秦圣,你可以叫他小圣,也可以叫他哥哥,他比你大一点点。”
林小荷一扬下巴,一脸倨傲地说:“我才不要叫他哥哥,我就叫他秦圣。”
两个大人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笑了。
***
林母牵着两个孩子离开厂区宿舍,很快就上了公交车。车上只剩下一个空余的座位了,林母让两个孩子挤在一起坐,林小荷却说:“妈妈,你没听过男女授受不亲吗?”
这话倒是把一车人都逗乐了。
林母摇着头说:“下次决不答应让你看一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了。”
林小荷反驳:“那不是乱七八糟的电视剧,那是武侠片,香港的武侠片。明明爸爸也爱看,凭什么爸爸能看我不能看?”
林母顿时对女儿的牙尖嘴利哭笑不得。
秦圣这时候说了:“林伯母,我不坐了,位子就给妹妹坐吧!”
林母趁机教育自家女儿:“你看,哥哥多懂事啊!你得向他学习。”
林小荷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扬起下巴说:“我才没有哥哥哩!我只有一个姐姐,他跟我一样高,算哪门子的哥哥啊!”
林母一下挺尴尬,正想安慰秦圣,却见秦圣开口说:“好吧!那我不做你的哥哥,我们在同一个学校上学,就做同学吧!”
林小荷撇了撇嘴,似乎还有几分不太情愿的意味。
秦圣站在她的座位旁边问她:“你为什么看起来不太喜欢我的样子?”
林母忙说:“小圣,小荷没有不喜欢你,你不要多想了。”
林小荷噘着嘴说:“谁让你长得比我漂亮来着?”
秦圣张着嘴,显然是吃了一惊。
林母也吃惊不少,敢情自己闺女是吃醋了,不该别人长得比她漂亮?
林小荷接着说:“你明明是个男孩子,长得这么漂亮不怕别人说你是女孩吗?我最讨厌娘娘腔了!”
林母扶额,娘娘腔这样的词汇估计也是从电视剧里学来的吧!
秦圣已经没有刚刚惊讶的表情,对着林小荷微笑着说:“我保证,我不是个娘娘腔!”
“你怎么保证啊?”林小荷呛他。
“我……”秦圣语塞了。
林小荷又得寸进尺:“反正长得漂亮的男人就是娘娘腔,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童年时代的孩子,思想总是特别绝对,是非好坏,必须有一个定论。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绝不可能不好不坏的人,为什么呢?因为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秦圣面对林小荷这一番定论也没辙了,只能讷讷地说:“反正我不是娘娘腔。”
林母正想教育女儿一番,岂料公交车已经抵达了市第一小学的大门外。林母领着两个孩子下车,和其他送小孩的家长一样,把孩子送进学校大门。
林小荷有自己的班级,她进入校园大门后就去了自己的班级。秦圣是第一天转学过来,林母得带着秦圣去找他的班主任,一圈下来之后,才发现秦圣的班级就是林小荷那个班。
所以,当林小荷看到班主任领着秦圣走进班级教室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又吃了一惊。由于林小荷在班级里一直是个捣蛋鬼,上课爱讲话做小动作,谁跟她坐一起都会被影响,所以班主任安排她一个人坐。可是秦圣来了之后,也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安排,最后就安排在了林小荷的身边。
林小荷看着自己这个新同桌,瞪眼说:“你干嘛坐我旁边?”
秦圣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温和地说:“是老师安排我坐这里的。”
林小荷眼睛瞪得更圆,“我不想跟你坐,你去其他地方坐。”
秦圣脸上的笑意不减,“可是我想跟你坐啊!如果你不想跟我坐,那你应该去跟老师说,跟我说没有用。”
“你!”林小荷对自己被他呛住很不服气,拿着铅笔在课桌中央划了一条三八线,“从现在起,你不许越过线来!你要是敢越过来,我就揍你一拳。”
面对这么暴力的女孩子,秦圣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然后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那边。
***
语文课上到一半,林小荷同学就坐不住了,这里挠挠那里抓抓。一会儿拨弄一下铅笔,在课本上画一个大猫脸,一会儿又给自己在手腕上画了一个手表,期盼着快一点下课。
她转头看身边的秦圣,见他正聚精会神听得很认真,不由得有点不高兴,尤其不高兴他摆出一副好学生认真听讲的姿态。于是,林小荷同学越过了自己画的三八线。她碰了一下秦圣的手臂,压低声音说:“喂,你家干嘛搬到厂区宿舍来啊?”
秦圣看她一眼,并不说话,又把头转了回去。
林小荷不满了,连连越过三八线,不停用自己的左手拍打他的手臂,“喂!说话啊!你倒是说话啊!”
秦圣干脆一把握住她拍打自己的小手,紧紧攥在自己手心里,不让她乱动。
“你!”林小荷看到自己的手被他抓住,一下傻眼了。
秦圣终于低声说了一句:“现在上课,有什么事下课再说。”
林小荷试着抽了手,没有抽出来。她瞪眼:“放开我!”
秦圣无动于衷。
林小荷又抽了一下,还是没有抽出来,这才惊讶于眼前这个男孩竟然力气这么大,至少比她的大很多。“我叫你放开我!”
秦圣还是没有反应,右手也依然紧紧抓住她的左手。
林小荷使劲全身力气,不料秦圣突然松手,由于惯性作用,她整个人一下扑在课桌之间的走道里,发出了不小的声音,班级里的其他同学也一齐向她看来。
正在台上讲课的语文老师放下粉笔,皱着眉头问:“林小荷,你怎么回事呢?”
林小荷嘿嘿笑着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又悄悄瞪了一眼害她摔跤的秦圣,才说:“凳子太滑了,我不小心掉到地上了。”
“凳子太滑?”语文老师显然不怎么相信这番鬼话。
秦圣这时举手站了起来,说道:“老师,其实是林小荷刚才放了个屁,把自己震下去了。”
这话一出,全班哄堂大笑。
林小荷气得脸颊通红,再一次怒瞪秦圣,“明明是你刚刚一直抓住我的手不放,才会害我掉到地上的。”
这话顿时引来了班里同学的嘘声一片。
这个年纪的男孩女孩,已经有了朦胧的性别意识,发现那个男生跟女生走得近了,都是一件特别值得宣扬的大新闻,更别说拉手这种事情了。
林小荷终于发现了自己说的话十分不妥,再想收回去已经莫可奈何,只能在众多同学看好戏的眼光中红着脸低下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个人认为,应该不会虐。就算虐,也只会虐虐秦圣,哇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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