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看我怎么收拾你。”
杜若长发悬空飘扬。如同冥海中夹杂着杀戮气息的黑帆。
异兽哼了哼气。露出长牙。血口中浊液直流。对眼前的猎物垂涎已久。只见它蹬起后腿朝杜若扑來。速度比方才更快。动作更迅猛。
杜若紧攥缰绳。也正面迎了上去。
可就当剑刃快要与异兽的獠牙激烈碰撞时。杜若嘴角一勾。计策得逞的快意率先从狡黠的眉眼间泄露出來。
她把长剑一偏。另一只手居然朝异兽的嘴巴鼻子洒了把白粉。
异兽被这突如其來的奇袭吓着了。它皱皱鼻子。凌空打了个喷嚏。对准猎物的爪子竟然忍不住挠鼻子去了。趁着这个机会。杜若在白马背上凌空挥舞长剑。左一劈。右一砍。活生生把异兽的一对长牙截断了。
只听那异兽嗷嗷几声。巨躯一侧。重重摔在地上打滚。
杜若洒的是残面老鬼的痒痒粉。
白粉洒得异兽一鼻子都是。可断牙之辱似乎已经无关紧要了。第一时间更新 痒痒粉如同无数只狡诈的小虫子眨眼间钻进它的鼻孔。痒得它接二连三地打喷嚏。
异兽一边嗷嗷怪叫。一边猛地把鼻子往地上的草丛里钻。试图蹭掉药粉。模样有些许滑稽。
杜若抓住这个大好时机。骤然调转马头。
听到她凛冽的一声驾。追风扬起后腿拼命地朝前方的沟壑奔去。霎时砂砾与杂草齐飞。马蹄若擂鼓震天。可这样一來。追风腹部的口子被扯得更开。血肉模糊间隐见皑皑白骨。
这畜生虽断了双牙。那对利爪却不是吃素的。
果然。追风奔到沟壑边上时。异兽已经缓和过來。眼珠绿光慎人。发狂般地朝她们狂奔而來。然而。当异兽以风驰电掣之势靠近白马。自以为可以一掌致命时。追风早已如插上翅膀般腾空穿雾。朝对面的平地飞窜而去。
异兽又扑了个空。却只能愤怒地站在深壑边上望洋兴叹。
……
夜幕降临。杜若牵着伤痕累累的追风回到闲云阁。可还沒跨进后院的门槛。追风便砰一声重重摔在冰凉冰凉的石砖上。四肢抽搐。再也无法自己站起來。
追风眼神涣散的瞳孔中接住夜空中玉盆似的月亮。也倒映着杜若黯然**的神色。它动弹不得。鲜血把腹部染得殷红。大片大片彼岸花的妖冶之色。触目惊心。可到了这个时候。追风却呼呼地吊着一口气。好像要对它的主人说些什么似的。
杜若俯下身。温柔地抚摸着追风的鬃毛。眸中噙满了滚烫的泪水。
“追风。对不起……”。杜若暗暗哽咽。“你好好去吧。第一时间更新 若还有下辈子。希望你不再是马了……”
闲云阁的伙计听到动静冲出來。见追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满身鲜血。瞬间就吓傻了。
“杜老板。杜老板你沒事吧。”
小安冲上去扶住杜若。
方才。他见杜若刚站起來。昂首望了一眼遥远的苍穹。双腿突然像被抽走了骨架似的柔柔一屈就要倒下。于是就一把及时扯住了她。
“杜老板。杜老板。”小安晃了晃她。而杜若已经不省人事了。
“安领头。这可怎么办啊。”
面对眼前这血淋淋的场景。伙计们都手足无措了。小安倒还淡定。他探探杜若的脉搏。片刻后。道:“现在大家都先别慌。派人到街上请个大夫來。剩下的帮忙把这里清理干净。我呢。就先把杜老板扶进去。弄好之后大伙儿就各自回去休息吧。不过。记住。今晚发生的事情不准对外透露一个字。清楚了吗。”
听小安语气严肃。伙计们愣愣点点头。
杜若醒來后。恰逢月色清明时。
“师傅。”杜若朝窗边黯然的身影轻唤了一声。
从破天崖到京城。她牵着追风走了十多个时辰。若不是双腿那仅剩的电击般的麻痹酸痛。杜若再也不觉得它们还属于她。
“若儿。你做事太冲动了”。易十娘沒有回头。那红梅般妖娆艳丽的背影却叫杜若悄然合上双眸。脑海中满是追风的白骨裸露。雪染白鬃。
“师傅。若儿知道错了……”。她紧咬柔唇。开口便是忏悔。
她确实错了。错在太过骄傲。太过倔强。现在救不了玄辰。还白白搭上了追风的性命。
十娘轻叹一声。回首时。满眸的柔光。恰似月下凝滞的湖水。
这段时间。她叹息得太多。鬓间又多添了几缕银丝。
“若儿。为师知道你去找残面老鬼。为师也知道无论如何。我都阻止不了你。可是。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不是仅凭你一己之力可以办成的”。
“师傅……”。杜若无言以对。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这三年來。你虽称呼我为师傅。可实际上。你从來就沒有好好听我的劝告。之前你肆意妄为杀了刘敢当为阿福报仇。现在又瞒着我去找残面老鬼拿解药。若儿。你可知。你这样叫为师对你非常失望。“
“我……”
十娘的话戳中了她的某个痛处。沉默了片刻。杜若还是咬咬牙。忍不住反驳道:“师傅。若儿知道您的顾虑……只是若儿觉得有些事必须去做。如果不做。我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杜若双眉如晦暗的峦影。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微蹙的两拢远山黛间夹杂着她的悔意。还遮掩着她的执拗。
“若儿。如果你再这样一意孤行。那到最后。你不仅报不了仇。还会失去所有你珍惜的东西”。
易十娘站在床边。长袖一拂。眼神有些许冷冽。
“若儿。咱们的师徒情分就到此为止吧。从今以后。你报你的仇。我做我要做的事情。我们便再也沒有干系。”
“什么。”杜若愕然。师傅怎可如此轻易说出这种话來。
十娘眼中也有倔强。骨子里也满是骄傲。只是岁月磨损了她的棱角。叫她学会了隐忍。
她此刻说的是狠话。也是实话。
“若儿。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轻描淡写的一句。听不出丝毫诀别的毅然。也沒有杜若期冀柔声细语的关怀。眼前这一抹艳红的倩影渲上寒梅的冷冽。恰如当年在天香阁的初遇。
说完。易十娘就要走。
“不。师傅。你不要离开若儿。”杜若突然从床上撑起。泪如雨下。她抓住十娘衣袖的一角。苦苦哀求:“师傅。您是若儿这一生最亲的人了。请您不要离开若儿……”
易十娘的眼眸依旧波澜不惊。良久。她悄然扫了杜若一眼。那漠然的眼神堪比腊月的冰霜。狠狠甩了杜若一巴掌。冻煞得人心灰意冷。
“若儿。你我师徒分开后。这座闲云阁还是你的。可师傅再也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她眉间掠过几分伤感。可杜若看到更多的。却是决绝。
“师傅……”
杜若脸色一冷。终于松开手。
她缓缓躺回被褥中。那呆滞的目光暗暗泄露内心的脆弱。三年的情谊。易十娘既是救命恩人。又是知己。她不怨恨易十娘的决绝。她只是对未來绝望。
“师傅。您当真要与我斩断师徒情分。”杜若哽咽。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若儿。你应该要学会看淡人世间的分分合合了。不然往后你会更痛苦”。说罢。易十娘扬扬长袖。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