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说我们这样过日子有什么意思呀？”
莫莹莹微微哽咽，泪花在清淡的脂粉上闪烁，用充满醋意的语气埋怨道：“少爷都有咱们这么多姐妹了，难道还要把更多的女人往府里送吗……”
“妹妹，你刚来这里，有时候难免不习惯，可是……”，女人娴静地扫了她一眼，又暗自低眉，说道：“作为这个家里的一份子，就要时时体恤老爷和少爷。以后这些抱怨的话在私底下说也罢了，可别传了出去，让少爷听了心烦就好”。
莫莹莹蓦然望向女人，眼眸中还噙着晶莹剔透的热泪，她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地高冷。
“姐姐！”她抹抹眼泪，一把攫住女人冰凉的十指，“你呀，真是处处都为少爷着想啊，性子有最温顺敦厚的，而且在府里呆了这么多年，所以众姐妹心里都是敬重你的！其实啊，除了那些丫头婆子之外，咱们姐妹之间就是日日见得最多的！你说这整天你争我抢的作什么？这争来争去的，还不是得独守空房，夜夜嗟叹岁月凄厉啊！”
“妹妹若真有这个想法，那自然是最好的！”
女人淡淡一笑，并没有丝毫抗拒。
“那咱们就这样说好啦！”莫莹莹即刻破涕为笑，把女人的手抓得更紧，“以后咱们姐妹之间就要好好相处，齐心协力！”
……
碧瓦朱檐，飞阁流丹，人人夸赞护城河绵远曲折滋润出京城一番花团锦簇，四季名花独领风骚的胜景。孰知，这楚府里也锁了一园春色，无论是和煦的春日抑或是猛烈的寒冬，她们都搔头弄姿，花枝乱颤争夺那稀薄的恩露。
可惜，偏偏府里的雨露就喜爱垂青楚府高墙外的锦花绣草。
“夫人，刚才你何须对莫姨娘那么好声好气的？你忘了今早她是怎么羞辱我们来的吗？”
那个妖冶的黑影刚仪态万千地走过石桥，白芷就忍不住碎嘴起来。
“你没听她说，要我们姐妹一起‘齐心协力’吗？”
女人低头抚顺衣袖，方才都被她抓得起皱了。
“呸！平时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今晚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白芷厌恶地对着空气翻白眼。
莫莹莹一进楚府，就挺着她那大肚子横行霸道，生了个儿子之后更是不可一世。有事没事就喜欢抱着儿子在院子里晃悠，还差了一大群丫鬟婆子摇着拨浪鼓，唱着跳着哄孩子笑，吵吵闹闹，生怕有谁不知道她为楚家延续了一丁点香火似的。
“她才没有吃错药呢，她是太聪明了”，女人笃定地说道。
“聪明？”白芷疑惑，“夫人，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她之前那么嚣张，以为生了个儿子就终身无虑了，几乎把楚府里每个女人都得罪了一遍。不过，她应该是最近才意识到，少爷逐渐对她失去兴趣了吧……”，女人掩嘴打了个哈欠，慵懒地弄钗压鬓一番，“对于女人来说，生产是最伤身体的。白芷，你刚才注意到了没有，莫莹莹脸色憔悴，说话声音又很细，怕是大伤了元气。公子可不喜欢这样病恹恹的美人啊……”
“哦，原来如此！”白芷恍然地点点头，得意地笑道：“那刚才她岂不是来巴结我们的？”
“岂止呀！”女人黠灵地勾起嘴角，扬起阵阵鄙夷，“恐怕她还要把之前得罪的那些姐妹都巴结一遍呢！没有了少爷的庇护，就算有儿子又怎么样？莫莹莹本来就是个青楼妓女，之前姐妹们忍气吞声，只不是时忍她那一时的风头而已。可论家世财势，这楚府的七个姨太中哪位不是商宦之女？就她莫莹莹一个比较特别，是出生芙蓉园的舞姬罢了！”
“哈哈哈……”，白芷捂住嘴偷乐道：“那接下来的日子可不是有她好受的？”
“哼……”，女人冷笑一声，又把幽深的目光投向月色空明的苍穹之上。
一阵凉风掠过，女人又打了寒战。
“所以说呀，做人可不能那么张扬！”白芷杵在一边，又开始喋喋不休的碎言碎语。
她眼笑眉舒，嘚瑟地念叨道：“就她那个德性，恐怕就是在芙蓉园里给她挂上头牌，也没人几个客人肯上她的榻上吧！哼，哪像夫人你呀，当年在天香阁里温柔贤淑，柔情似水，那些男人啊肯定……”
白芷一张利嘴没有消停，叽叽咕咕正说得起劲时无意地一瞥，差点吓得全身汗毛都竖起来。她扑通一下跪在青砖上，膝盖还咔嚓地响了声，瑟瑟发抖。
女人一语不发，脸色如同这夜色般，愈来愈冷。
“夫人！夫人！白芷错了，白芷错了！白芷刚才乱说话，请夫人恕罪……”
刚才女人扭头一顾，那种眼神把她吓得心悸失常。
“白芷，你今天说得太多了”。
女人又把脸一转，转向不远处僻静的荷花池水。
“对，对不起！夫人，白芷知错了，白芷不是故意说起那些事的……”，白芷心急火燎地挪动膝盖，伏在女人脚下，战战兢兢地哭喊道：“求夫人饶恕奴婢！求夫人饶恕奴婢！”
“白芷，我一嫁进这里就把你带来了，这几年来。我忌讳的事情也不是没跟你说过……可你说说，你这天犯了多少次啦？”
白芷一时间哑口无言，又一连磕了几个响头。
“本夫人交给你的事情你没办好，忌讳又犯了那么多，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女人问得风轻云淡，不露一丝怒意。
她俯身一把掐住白芷的下巴，瞧瞧那张粉嫩的小脸，水灵得好似一戳就破，一时间倒觉得与自己当年的音容有几分相似。
白芷刚进来的时候才十四五岁的丫头，估计在楚府的这几年来，就算不是日日吃好穿好，那肯定是没做多少粗活，不然怎么会豢养得白净可人呢？
“我，我……”，白芷怯怯地支吾着，感觉到女人锐利的指甲在脸蛋上深深掐出个凹槽，吓得泪水都涌出来了。
“夫人！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白芷失声痛哭，女人眉心微攒，掐起她尖瘦的下巴狠狠一甩，白芷差点把脑袋撞到青砖上。
“我都没说要惩罚你什么，你怎么就哭起来了呢？”女人抚抚衣裳，昂身端坐好，悻悻地叹事情气罪道：“罢了罢了，要是罚了你，我吩咐你的侍谁去做呢？”
“是是是！”白芷颤着泪花，趴在地上连连点头应声道：“夫人吩咐奴婢的事情，奴婢一定会做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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