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前下了车。却沒有知会你一声。因为知道。你一定会找到我。】
苏意唯一人喝光了三壶梅子酒。这让他们花了很长时间才吃完那顿饭。等到走出居酒屋的时候早已是暮色深垂。
老板娘大概是看两人容色出众。特别送了只灯笼给他们。苏意唯爱不释手。一直提着摸來摸去。傅司南实在看不下去。
“那是纸做的。你再摸它就破了。”
苏意唯闻言果然收回了手。但眼神却始终在上面流连。每隔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要抚弄一下。
觉得好笑。于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不料对方像只宠物一样依偎过來。贴着他手掌使劲儿蹭了蹭。
傅司南随手将她捞过來。拥在怀里使劲儿搂了一把。苏意唯费劲儿挣脱出來。白了他一眼。开始往外走。
走了沒两步又回來。伸出一只手牵着他。另一只手拎着灯笼。笑得仿佛拥有全世界般满足。
看着那笑容。傅司南无端觉得心里有些酸涩。于是又把手捏得紧了些。
两人走到站台沒等一会儿。车便來了。
虽然已是***气。但入夜之后仍然有些凉意。傅司南帮她紧了紧薄外套。结果一抬手。帮苏意唯背着的包包从身后不慎滑落。
一边伸手去捞。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一边抬脚走上车。刚要回首叫她也快点。
沒想到一个冒冒失失的男孩子突然冲过來。撞散了他伸向她的手。
苏意唯就那样看着车门戏剧化地关上。然后载着傅司南一路远去。
她有点慌张。随即反应过來自己的钱包手机都在背包里。而那个背包。现在正在车上那人手里。
铺天盖地的恐慌如潮水般袭來。她捏着手里的纸灯笼愣在原地。
这副可怜兮兮的画面定格在傅司南眼中。刚刚心里那股酸涩愈发浓稠。有股冲动促使他差点当时就冲下车。
转头拎起始作俑者的衣领。他几乎不假思索地破口大骂。第一时间更新
对方大概被他狠辣的表情吓到了。于是不断鞠躬道歉。用叽里咕噜的日文解释说是因为太着急。怕错过这班车。实在沒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云云。
傅司南猛地松开那人。负气地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好看的眉头皱成一团。
脑中挥之不去的是刚刚站台上那张略显惊恐的小脸。
苏意唯颓然坐到站台一旁的长椅上。感觉一片空白。
不知道酒店名字。身无分文。言语不通。所有狗血剧情汇聚在一起。让素來还算冷静自持的她失了分寸。
现在别说回去。就是突然有巡警或者乘警來盘查。她都沒办法顺利交代。因为能证明身份的证件护照都在背包里。就在短短一分钟之内。她就成了身份來历不明的人。
再加上喝了点酒。借着酒精催化。既怕。且慌。但她却不想求助。亦或是不知道该怎么去求助。
傅司南在车上迅速查了下一站什么时候下车。还好。这段距离并不长。
他想起小时候跟小胖萧逸去探险。结果在南郊迷了路。当时天已经黑了。三个人骑着车。都有些慌不择路。
明明已经选了跟刚才不一样的方向。但骑回來却发现就是在原地一圈一圈地打着转儿。
虽然都是十來岁天不怕地不怕的半大小子。但毕竟被家里保护得太好。所以遇事儿还是难免慌张。
“这是不是遇见鬼打墙了。难道咱哥仨要在这儿挂掉。”小胖声音有点发颤。
“怕什么。兵來将挡水來土掩。”那是兀自强撑的萧逸。
“咱们先停下吧。这么绕下去也不是个头。如果要在这过夜。也得保存体力。”傅司南还算镇定。“我估计家里很快就能发现咱们不见了。肯定派人來找。在这先等会再说。”
好在沒过多久。傅念祖就带着警卫员找到了小哥仨。虽然回去难免被胖揍一顿。但傅司南到现在还记得。被找到的那一刻。他心情是多么雀跃。
迷路的滋味不好受。可那时候。他们还有三个人相互依靠壮胆。
可现在。那个傻子却被独自留在了原地。
正懊恼着。突然听到背包里电话响。那不是他的铃声。
脑中忽然灵光乍现。难道是她问路人借了手机打过來。
來不及细想语言不通的她怎么可能会找到人求助。匆匆忙忙从包里翻出她的手机。连看都沒看就接了起來。
“苏苏。你别慌。就在原地等着我。我下一站就回去。”
那边迟疑了一会。
“傅……司南。”
听到是个男人的声音。傅司南也愣了下。但迅速恢复镇定。
“请问哪位。”
“我是尚子君。”
“找苏苏有事。她现在沒在。”他竭力维持着语气平稳。
“也沒什么事。听说她结婚了。想打來问候下。”对方仍是不温不火的态度。“你把她丢了。”
“等下我会转告你打过电话给她。还有什么事吗。”傅司南并未正面回答。但这话中的抗拒已是再明显不过。
“苏苏其实很怕一个人。虽然看上去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她很珍惜有人陪着的感觉。”尚子君的语气仍然沒有太明显的起伏。却沒有挂电话的意思。“傅司南。你抓住她最好就别松手。如果把她弄丢的话。会有别人把她捡走的。”
“比如你么。顾家的乘龙快婿。”他遣词用字有些尖刻。丝毫不见之前在社交圈长袖善舞的模样。
“或许吧。可除了我之外。别人也不是瞎子。你能看到的好。别人未必看不到。”电话彼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新婚愉快。帮我转告苏苏。祝你们幸福。”
挂掉手中的电话。傅司南将视线投向窗外。
别松手吗。可他马上就要放开她了。会是谁把她捡走呢。
是尚子君。亦或是其他不知名的某个人。
这个认知让他心口微微不舒服起來。就像隐形眼镜戴反了一样。磨着身体最脆弱的部分。
一个多小时之后。他终于折返回原來的车站。苏意唯还维持着几乎相同的姿势坐在长椅上。
她把头埋在膝盖部分。似乎睡着了。那盏小小的灯笼就放在手边。
“苏苏。”傅司南三步两步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拍拍她肩膀。像是怕惊着她。
刚才还像寄居蟹一样的小人儿抬起头。像电影中慢镜头般。一瞬不瞬地看着來人。
“吓死了吧。”他试图用轻快的语调调节气氛。第一时间更新生怕下一秒她就会大哭出声。
“沒有。我沒害怕。”苏意唯的眼睛亮晶晶。声音也如往常般清脆。“我知道你肯定会回來找我。所以我只要在这儿等就好。”
“就不怕我偷偷打包行李直接回国。”他仍是开着玩笑。语气却能听出明显的颤音。
他想。他是紧张的。而苏意唯的下一句话则将他忐忑不安的情绪打回谷底。
她说:因为我相信你啊。
似乎怕是语气不够确定。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从來都是。
傅司南动了动唇。想要回句什么。沒说出口。
心里酸酸胀胀。情绪饱满到极致。可又不是要落泪的气氛。因为还夹杂着些愉悦的泡泡涌上來。那束注视着他的目光干净澄明。源源不断传递的温度让身体最细微的角落都变得熨帖。
他从來沒有经历过爱情。迄今为止最强烈的情感不过是跟萧逸之间那段混沌不明的关系。而那道旧伤疤沉滞在那里太多年。不疼不痒。他如常吃饭、睡觉、交际。日子久了。也就忽略了这道伤疤的存在。以至于让他误以为。自己早就沒有动心这种实感存在了。
可苏意唯的出现。让原本麻木的情感渐渐复苏。
他会生气、牵挂、好奇、担忧甚至心痛。那一点一滴的情绪累积。让她在他脑中的印记逐渐清晰加深。
傅司南不知道。是什么理由让她从一开始就能全身心信赖一个人。这么多年。他有过命的兄弟。有大把的亲卫队。可从來沒有人。是能把自己交到他手上的。
不管这种信赖是否与爱情有关。他都必须承认。自己被打动了。
就在刚刚苏意唯对着他说出“从來都是”这几个字的时候。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心里蛰伏了二十多年的某个部分。苏醒了。
“还好沒让你失望。”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走吧。”
苏意唯一动不动。抬起头冲着他露出呲牙咧嘴的表情。
傅司南顿时有些慌。
“不会现在才反应回來要哭吧。苏医生你这反射弧略长啊。”
“不是啦。”她依旧愁眉苦脸。
“那干嘛不走。”
“坐太久。脚麻了。”
傅司南满头黑线地卸下背包。然后转身蹲在地上。
“上來吧。姑奶奶。我真是欠你的。”
苏意唯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包包背上。又缓缓扶着他的肩膀。顺从地趴上对方的背。
属于男孩子的气息扑面而來。刚才一直隐忍的眼泪差点掉下來。
她轻轻把下巴靠在他肩上。悄悄深呼吸一口。然后强迫自己记住这个味道。
因为隐隐知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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