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穷碧落下黄泉.只要是跟你在一起.我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虽然前一刻还举着户口本叫嚣着要去领证.但下一刻被牵着走进民政局大楼门口的时候.苏意唯难免还是有些忐忑的.
傅司南觉察到她指尖冰凉.于是愈发攥紧了些.
“刚才的勇气哪儿去了.现在后悔可來不及了啊.”
“谁说我要反悔的.我只是头一次來.沒什么经验.有点紧张.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好了.”
“你还打算有下一次.”傅司南偏过头.盯着已经开始胡言乱语的她.好笑地说.“沒过门就准备给我戴绿帽子.居心够歹毒啊.”
当然会有下一次.这段婚姻不过是个临时牌照.早晚你会登记正式的车牌照.到时候.我们怎么可能不來解除关系.
但这话.她说不出口.因为会难过.
所以.她选择不接话.而是径自朝楼上走去.
临近中午时分.又不是什么黄道吉日.所以民政局的人并不多.
几乎沒怎么排队.就轮到他们两个.
进去照相之前.傅司南不确定又讲了一次：“苏苏.如果现在想走.我会直接送你回家.”
“说到回家.我还沒问你.为什么你不用回家就有户口本.难道你把那东西随身带在身边.”
“我就知道你早晚要來跟我求婚.所以提前做好准备啊.”他不会告诉她.是为了防止老妈做出不理智的事.才提前把这个放到身边.沒想到今天歪打正着派上了用场.
不大的照相室.看起來倒是挺庄严.照相师是个年轻小姑娘.见到傅司南.脸都红了.
“两位请站上去.”
苏意唯依言站到背景墙前面.回头却见傅司南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她有些慌张.
“喂.我说.都到这儿了.你可别让我一个人唱独角戏.人家一个人不给领证的.”
傅司南仍是不动如山.
连拍照的小姑娘都有点紧张了.她工作时间尚短.还沒见过临阵退缩的新人呢.
不过这男孩子看上去那么好看.应该不是薄情寡义之辈吧.那女孩子虽说长相不及他.但放在普通人里也算不差.两人堪称登对.怎么到这儿才要闹掰了呢.
“我是在想.这种场合.要不要回去换件衣服.”他终于出了声.
苏意唯知道.他绝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裹足不前.脑中灵光乍现.
“你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不用.”傅司南突然走上來.“现在打给他.他搞不好会來抢婚的.”
摄影师小姑娘双眼冒光.原來这里面还有如此曲折的三角故事.
“说的也是.”苏意唯有些垂头丧气.“万一他來了.你就是不反悔也得反悔了.”
傅司南有些好笑.
“你以为他会抢我.”
甩甩头.沒有理会这个话題.有些着恼地问道.
“你到底还要不要拍照.”
傅司南伸手牵她：“当然要.”
两人站定.
摄影师苦着一张脸：“两位.这是结婚.请笑笑好吗.”
苏意唯勾起嘴角.
“稍微自然点.头朝另外一侧再偏一点.对了.就这样.”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跟大多数人一样.两段原本迥然不同的人生.就这样融合到一起.带着无法抗拒的宿命.
从民政局走出來的时候.他们恰好遇到一对來离婚的夫妇.
两人在公共场合不遗余力地撕扯着.彼此不留任何余地.仿佛曾经相爱过的日子就是个笑话.
看到这一幕.原本就有点沉重的心情愈发不太好.
因为知道.她和他终究也会有再來这里的一天.只是现在还沒办法预料.届时会不会也弄得这么难看罢了.
回头看了看他.也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苏意唯心里自嘲地想.刚领完结婚证的新人.大概也只有他俩会如此沮丧吧.
虽然胸口憋闷.但还是主动出言安慰对方.
“等所有事情都解决了.你想什么时候解除这段关系都可以.所以.别再这副表情了.”
他们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明明是开始.却被迫提前预想到了结束.
而向來能言善辩的傅司南愣在原地.生平第一次.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就在刚刚.他在一纸婚书上签了名.那是所有女孩子终其一生都憧憬的神圣时刻.
可因着他的关系.苏意唯一生一次的这一刻却显得如此潦草.
他沒办法许她终身承诺.沒办法给她一场盛大婚礼.这场形式上的婚姻.不过是交换的筹码.
交换傅氏的未來.交换傅家的前途.这里面.独独沒有他和她的幸福.
曾经誓言旦旦要保护苏意唯.到头來.却仍然让她陷入到这样难以逃脱的两难境地.
思及至此.傅司南的脸色更加阴暗.
不明就里的苏意唯只当他在懊恼.心情陡然跌至谷底.也沒有什么多余力气再留在这里.于是道：“那我先回医院了.”
傅司南这才如梦初醒.眼疾手快伸手拉住要走的她.
“别走啊.刚结婚还上什么班啊.请个假.”
“你开玩笑.我拿什么理由请假.”
“就正当理由啊.谁结婚还不许放婚假.再说一辈子就一次的日子.总要吃个饭纪念一下.”说着揽住苏意唯就往停车的地方走去.“走吧.给新晋老公一个机会.请你吃饭.”
苏意唯被这声老公惊得抖落满身鸡皮疙瘩.刚想反驳两句.又听他说道.
“苏苏.你知道.爸刚去世.我沒办法在这时候给你一个婚礼.沒办法邀你家人來参加、也沒办法知会亲朋昭告天下……”
“怎么说的我跟民国剧里童养媳似的.路是我自己选的.要承担什么我自己知道.”出口打断傅司南的长篇大论.她轻巧地侧身坐进副驾驶.“再说.我这也算嫁入豪门、巴上多少女生梦寐以求的长期饭票了.以后就算离了婚.也能分到不少赡养费吧.”
“喂喂.这位小姐.你好像正在跟你的新婚丈夫讨论离婚的问題.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啊.”
“反正也是早晚的事.不如早作打算.否则到时候年纪一把.再嫁肯定不容易.总得提前想好糊口的办法啊.”
“放心吧.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会养你一辈子的.”傅司南很认真地开口.
“你倒是大方.就怕你以后的太太接受不了你一直跟前妻藕断丝连.所以还是一次给我一笔赡养费吧.大家都省事儿.”苏意唯故作轻松地笑着.心里却因为这句话隐隐泛着酸楚.
“我以后.大概不会跟其他女孩子结婚了吧.”
苏意唯伸手在耳畔挥了挥：“不管怎么样都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干嘛老说丧气话.”
傅司南手握方向盘.双眼直视前方.但她却感觉自己正被对方的余光笼罩着.
“苏苏.你害怕吗.”
“怕.为什么要害怕.”
“在这种情况下.把自己的下半辈子交到一个不确定的人手上.”
“对我來说.你从來不是什么不确定的人.”苏意唯从副驾驶上转过身.一字一顿.“因为那个人是你.所以我不怕.也沒什么可怕的.”
在你眼里.我们的关系可能仅止于此.
可在我看來.上穷碧落下黄泉.你到哪儿.我就可以跟着到哪儿.
在红灯亮起时停下.傅司南转过头对她笑笑.
“如果所有事情都结束之后.你还愿意嫁给我.我会把今天欠下的.一次性都补上.”
有一瞬间.苏意唯真的相信.他们之间是可以携手到白首的.
沒有萧逸、沒有傅家、沒有尚子君、沒有任何人.只有他和她.
可这个希冀的泡泡.几乎沒过一分钟就被她自己戳破了.
“到时候再说吧.怕是那时候.你就不愿意娶我了.”
傅司南笑笑.未置可否.这个时候说再多.不如让时间印证.
两人开车转了一大圈.最后也沒想好去哪儿吃饭.
“不如.买菜回家煮.”
苏意唯皱起眉头：“这才刚成家.就开始使唤人了.”
“沒说让你下厨啊.我來.”
她眉头皱得更近：“那还不如使唤我.这是直接想毒死我的节奏吗.”
“你对我未免也太沒自信了.大学出国念书的时候.我都是在公寓自己下厨.虽说手艺沒那么好.但也绝对不至于差到哪儿去.”
“你出国留学过.”苏意唯赫然发现.她其实对新婚丈夫一无所知.
不知道他在哪里上过学.不知道他从小到大经历过什么.甚至不知道他口味如何.沮丧的感觉铺天盖地袭來.瞬间把她淹沒了.
傅司南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把车停在路边.伸手拉她：“不然.叫外卖去我家.通宵给你讲讲我的历史好不好.”
这个诱惑太大.但苏意唯还是理智拒绝.
“你是不是应该先回老宅.告诉他们这件事.然后再把公司的事情搞定.毕竟.我听说董事会那边已经刻不容缓了.你也不想傅念祖真的接手叔叔的公司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