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昕乔终于下来了。他的脸上原本是带着没睡醒的怒气与慵懒,两只手插在睡袍松垮的口袋中,走到楼下的时候,发现施捷手上水儿的遗相时,不由得怔住了。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他的声量不自觉地拔高了。前几天谢驰乔吩咐他去施家赔个礼,做个解释,安抚一下她的家人。但是他早就把这件事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这个杀人凶手……”方晓一见到谢昕乔,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量,她冲到谢昕乔的面前,揪夺住他胸前的衣襟,勃然大怒道,“你赔我女儿,你把女儿赔给我!”
“你有没有搞错?”他想扳开她的手,无奈她的手就像铁钳一样牢牢地箍着他,“你女儿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让她出车祸的!”
“要不是你勾引我女儿,她又怎么会出事!我们含辛茹苦地培育她,我们熬到今天容易吗?可是你倒好,把她叫去日本,结果你活着,她却死了。”方晓伤心欲绝。
“要不是你女儿贪慕虚荣,她又怎么会跟我在一起。”谢昕乔的话无疑是给正沉浸在悲痛中的方晓火上加油。
她两只手箍住他的脖,连眼睛都突显了出来:“我要你给我女儿赔葬!”
“你疯了吗?”谢驰乔终于不耐烦地伸手推开了她。
方晓没料到他居然会还手,一时站立不稳,踉跄地跌坐在地板上。
“昕乔!”谢驰乔原来的本意是想让他自己去收拾这个摊。可是没想到谢昕乔不仅不会处理,而且处理得一塌糊涂。他呵住了自己的弟弟,转身想扶起方晓,却便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施捷拦住了。他连拽带拉地扶起自己的妻,对着谢家的人怒目而视。
“我女儿死得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你们谢家的人一点交待也没有!今天我就要你们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施水儿在日本出了车祸,她是自己冲出了人行道,结果发生意外,这能怪谁呢。”谢昕乔还觉得自己十分委屈。
“昕乔,你能不能别再说话了。”谢驰乔冷冷地训斥着自己的弟弟,对方晓说道,“这件事昕乔也跟我说了,是我们谢家没有处理好。这样吧,你们想要多少赔偿费?我一定付一个比较满意的价钱给你们!”
“钱!钱!钱!你们有钱人的眼里只有钱,我们老姓的人命难道还比不上钱吗?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现在她不在了。说句难听的话,以后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了。你们能赔得了吗?”
施捷扶起哭泣不已的方晓在沙发上坐下来。因为过于伤心,方晓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
“你们还不是想要钱吗?”谢昕乔不服气地叫起来,“想要多少就说吧,不要在那边惺惺作态了。”
谢驰乔使劲地瞪了一眼他,随即温和地对施捷说道:“我知道钱弥补不了你们什么。但是这也是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对于水儿的去世,我感到十分抱歉,是我这个当大哥的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弟弟。我现在真心实意地想跟你们道个歉,你们有什么要求,我们尽量弥补你们。”
“我们不要钱,我们只要女儿……我那苦命的女儿,你死得好惨啊。”方晓想起遗体运回来的时候,施水儿的惨状不忍目睹。“你没见过她死的样吗?后脑勺都被压扁了,水儿一向爱美,她如果在天之灵的话,看到自己的这副惨样,一定不愿意……”方晓说着说着,又掩面痛哭起来。
谢驰乔无奈地站在那里,施捷十分不愿意地捧着水儿的遗照坐了下来。他由始至终牢牢地捧着水儿的遗照,那镶在黑边框里的施水儿,嘴唇噙着一缕笑意,始终冷眼地看着他们这些人。
谢昕乔避免自己的视线往他手上的施水儿睃过去。
“那你们说吧。到底想怎么样?”谢昕乔开始不耐烦了,他的耐心本来就有限。
谢驰乔用手势止住了他。
“我要女儿!我要自己的女儿!”方晓放下袖,呜呜地叫起来。
“人死不能复生,你们还是节哀顺便吧。这件事说到底,谁也不愿意发生的,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谢家会拿出诚意来,答应你们的条件。”谢驰乔想了一下说道。
“叔叔,婶婶。”
她一觉醒来,又走出房门,便听到楼下客厅的喧哗声,定睛一看,原来是她叔叔婶婶来了。
“寒亦!”方晓已经哭得泪眼模糊,一听到楼上的喊声,见到她犹如见到了自己的女儿一般,飞扑上楼。
“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谢昕乔忍不住抱怨道,并架起胳膊,一副你拿我怎样的态,“你们说到底要怎么样。”
“你看看他,一点诚意也没有。”施捷点点他,恨不得上前搠他几刀方才解恨。
“昕乔,你回房去吧。”谢驰乔也看不下去,只得说道。
谢昕乔一脸巴不得的神情,大摇大摆地上楼去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谢驰乔跟寒亦两个人好说歹说,终于让司机送他们两人回家去了。
谢驰乔的目光无意中瞟到了墙上的挂钟,这距离他上班时间已经晚了一个小时。他回头看看正坐在沙发上,惨淡脸色,啃着自己指甲的寒亦,微微地叹了口气:“寒亦,这件事我代昕乔向你的家人说句对不起。但是我相信昕乔不是故意的,这样的事任是谁也是不想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够劝劝我的娘家人?”她略微地睁大了眼睛,那清澈无比的眼眸里盛载着对他的不满与责备。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他们的心情,要花多少钱我都不在乎。”
“你当然不在乎,因为你穷得只剩下钱了。”她的态来了一个一八十的大变化,寒若冰霜地对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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