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外面的夜空就像黑鸦巨大无比的翅膀，除了间或的飒飒几阵凉风，她就站在那窗台边，正对着窗台的是底下湛蓝无比的游泳池。从这里跳下去会怎么样？
也许会死，也许会受伤，也许什么事也不会有。
但是如果吃了过量的安眠药再跳下去的话，那么后果会怎么样？
她微微地侧过头瞥见正对着床尾的镜，她柔美的脸部线条。长得像元婉又怎么样？她哪里有元婉被谢驰乔惦着念着这样的好命呢。
连带着她肚里的孩未曾出世也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主。
如果纵身一跃，一尸两命，如果叔叔婶婶来闹的话，谢驰乔势必会给他们一笔不菲的赔偿金，那么叔叔一家下辈能衣食无忧，她也算对得起他们抚育自己多年的恩情了。
她想来想去，也许这个法是最好的。当然打掉孩，继续在谢驰乔身边苟且偷生，那样的话也许又是另一种结局。也许他某个天想通了之后，或者会允许她生个孩。
可是将来？又是哪一天？也许是十年，二十年，抑式是十年，到那个时候他即使同意，她也没有生育的能力了。她的一生孤孤寂寂，纵使吃穿无，又怎样？她的人生就这样过下去吗？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咬了咬牙，骨里的倔犟又钻了出来。她攀上窗台，只需要往下一跳，那会改变她现有的命运。
然而身后却有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想死是吗？何必跳窗那么难呢。不如让我从楼梯口推你下去，一了了。”
她赫然地回过头，看到他站在门口，没有开灯的房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
房间里的灯啪哒一声亮了，他修长的手正按在灯掣上，脸色仍然是淡漠着，看的出来他很是不悦。没有人会上前拉住她，让她有个台阶可下。她悻悻地下了窗，两绺发丝正垂在胸前，一句话也不敢应答。
“想死？好让你叔叔讹我一笔，又或者捧你堂妹做大明星，是不是？你这种死很值得！”他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目光灼灼地瞪着她，露出骇人的神色。
“我没这么想过……”她舐了舐早已干涩的嘴唇。
“你怎么想我不管！”他斩钉截铁地打断她的话，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不想一而再，再而地在这个生孩的问题上与你周旋。我已经帮你跟院长约好了，下周就给你做手术。没有这个孩，你就不会再想东想西了。如果你要死，也请麻烦你不要死在我们谢家！”
他那些刻薄而不留余地的话，她早就领教过了。但是今天听来，觉得格外地刺耳。也许是因为现在是个孕妇了，承受能力比以前要差了？
她的嘴唇就脸一样地惨白，他意味深长地瞅了她一眼，站起身就离开了这间房。
“你的脸色怎么这样差？”方晓一见到她回来，忙不迭地说道。
其实她也不想回来，可是她无处可去，除了从小寄养的叔叔家，还能去哪里呢。这一次回来，照例是大包小包的礼物，谢驰乔在金钱这件事上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光是给她的副卡就有好几张，以前开玩笑时说的欠债什么的，也没有再提起了。她现在花着他的钱，有那么一点理直气壮了。既然不让她生孩，凭什么还不让她花钱呢。
“我……”她刚想说话，突然有一种反胃的感觉。今天早上喝的那排骨粥，好像还未消化，那浮在喉管的油腻的肉味又泛了上来，她急忙捂住嘴巴，跑进了浴室。
她恨不得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才好。不仅这样，连眼泪水都呕出来了。方晓紧跟着也进了浴室，殷勤地递干净的毛巾给她，又仔细地端详了她的脸色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还是你怀孕了？”
接过那香喷喷的毛巾，揩了揩脸，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仿佛好了一些。她直起身，并没有答理方晓的话，慢腾腾地走出来。
方晓替她倒了一杯热水，一脸关切的表情：“你是有了吧。”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可是方晓不知道这个孩并不受欢迎。
“好了。寒亦，你可真争气啊。嫁过去还不到个月就怀了孩，以后还不母凭贵吗？”方晓喜不自胜，眉眼间都荡漾着笑意。
她却苦不堪言，想笑却又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这个孩我不打算要了。”
“为什么？”方晓惊惶得眼珠都快要跳了出来。“是不是检查出来孩有什么问题？”
“不是。”她感到胸口有一种不断紧缩的阵痛，唇际上浮上了一个苍凉的微笑，“他不想要。”
方晓将眼睛瞪得大大的，她当然明白寒亦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但是为什么不要她腹内的胎儿，那不是他的骨肉吗？
“他说……不是每个女人都配给他生孩……”她伏下睫毛，为什么现在她变得这样多愁善感了。小的时候吃了那么多苦，也没有把她击垮，可是现在一个孩就几乎使她丧失了活下去的孩。
“他居然这么说！那么当初为什么还要娶你呢？”方晓为她愤愤不平起来。“他娶你，你为他生孩，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为什么无端让你打掉孩！这个男人实在是冷酷，残忍了！”
可是方晓抱怨归抱怨，她毕竟还是为自己一家考虑，如果让寒亦生下这个孩，方晓不可能收留他们两母。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将计就计地劝她了。
“寒亦，要么是他最近心情不好，不如你过两天再向他说说看。天下做父母的哪有不爱自己的女呢。你都已经是他的了，没理由不让你生孩啊。”
她咽下了难言的苦涩，泪水也流干了。
“你不了解他——只要是他决定好的事，没有人能够改变！”
方晓正犹豫着想说什么的时候，水儿从门外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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