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关不明白,权力对于一个人的吸引力究竟有多大。记得小时候,她在虞府长大,被人称为大小姐,可只有她自己明白,她不过是虞家人收养的孩子,只要虞夫人产下子嗣,她便什么都不是……
无奈造化弄人,虞家人因为谋反之罪被拓跋珪满门抄斩,那年,虞关十二岁,若不是因为这副皮囊,她也该死在那场杀戮中吧,只是拓跋仪,硬生生塞给她希望。
一个人走在回宫的路上,掌心摩砂着那副令牌,它是两个人相识一场唯一的信物,也是她,得以出宫的借口。沉浸在回忆中,脚步变得越发沉重,甚至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
直到一名女子厉声说:“大胆婢子,居然擅闯长乐殿!”
虞关抬头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自己居然糊里糊涂的走到了长乐殿花园,眼前站着的,是段嫔和刚刚呵斥自己的侍女,如今段梨落身怀龙嗣,高傲的很,自己误入她的寝宫,是犯了宫规,赶紧跪下请罪:“奴婢虞关该死,冒犯了段嫔娘娘。”
一旁的侍女又骂道:“紫极殿的婢子,果真和她主子一样,不识礼数,若是伤了娘娘,你有几条命赔的起!”
段梨落瞥了虞关一眼,当初在云中盛乐时,那个婢子和慕容贞曾经看到自己最狼狈的一幕,正苦于没理由惩治她,她倒送上门来,刚好可以借此打压慕容贞。
接着,那副冷艳的面容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紫极殿侍女虞关企图谋害龙嗣,其罪当诛,只是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她,来人,把她带到长乐殿,我要慢慢的审……”
虞关很快明白段嫔心思,她是想借此,打压贞姐姐,逼着自己说出是被贞姐姐指使去陷害段嫔,段梨落,你的心,可真是狠啊,可是自己就算死,也绝不做违心的事情,更不能受不白之冤。
“奴婢只是不小心走错了路,更无人指使陷害龙嗣,望娘娘明鉴!”
只觉段梨落锋利的指甲划过自己的脸,眸中带着些许妒意,低声说:“本宫说你受人指使,那便是受人指使,美娇娘,你说,你那么美,为何皇上眼里只有慕容贞那个落难公主呢?你跟在她身边,就不觉得委屈?”
“夫人视奴婢为姐妹,从不委屈奴婢。奴婢身份卑微,更不敢奢求圣宠。”向来不卑不亢,如今到了这步田地,竟然没有一丝恐惧,大概,是心死了吧……可是这句话,惹恼了段梨落,她愤恨的丢下一句:“带她走!”
两个身强力壮的宫女用力拉扯着虞关,想拖她进殿,虞关径直站起来:“奴婢自己会走,无需二位姐姐费力。”
紫极殿后院,由于拓跋珪回天安殿与拓跋仪、崔宏、张衮等人商议国事,慕容贞闲来无事,便在院子练自己荒废许久的武艺,虽然自己只有三脚猫的功夫,但会一些总比不会的好,除了保护自己和母亲,还可以保护身边的朋友。“哇!没想到夫人还是女中豪杰呢!”子衿和子佩从没见过夫人舞剑,着实吃了一惊。
慕容贞又挥了几下,把剑收回鞘中,笑道:“那当然啦,好久不练,全都给忘了,以后我可以教给你们。”三人相谈正欢时,康子着急忙慌的跑来:“夫人,一整天都没见着虞关了!这眼看天就要黑了,她会去哪儿呢?”
仔细一想,果真是一天没见着虞关了,也是奇怪,这几天她总是神出鬼没,就连慕容贞都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夫人,快想办法找找虞姐姐吧!若是遇见什么危险就不好了!”子佩担忧道,这宫里可不是什么随意走动的地方,别说宫女,就是嫔妃也不能到处乱跑,虞关至今未归,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大家快分头去找!”慕容贞心下一急,提着剑就要去找。子衿子佩互相对视一眼,赶紧拦住慕容贞:“夫人别急,还是让奴婢们去吧!您这般莽撞,若是惹了什么事端,可就不好了!”
“是啊,夫人,您还是在殿里等着,说不定虞关一会儿就回来了呢!”
慕容贞拗不过她们,只好乖乖等着。
长乐殿内,段梨落悠哉的坐在椅子上,喝着太医令调好的安胎药,前不久皇帝在独孤夫人的劝说下,来这儿睡了一晚,竟没想到让她怀上了龙嗣,拓跋珪不宠爱她没关系,她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斜暼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子,慢悠悠的说:“婢子虞关,是谁指使你来长乐殿的?是不是慕容贞?”
“奴婢无人指使。”
“不说是不是?来人,给她用刑!”
仍是方才两名身强力壮的宫女,只是手里持了鞭子,后宫里最司空见惯的刑罚,传出去也只不过是段嫔娘娘责罚了不懂事的侍女,没什么大不了的……
鞭子先是甩在地上,那声音听的虞关不禁绷紧了浑身的皮肤,冷不防,后背一阵锥心之痛,痛到她忍不住叫出声来:“啊!”
“怎么,吃不得苦?那就赶快承认,是慕容贞指使你陷害本宫!”段梨落注视虞关因痛苦而变得更加惹人怜爱的面容,更生妒意。
“奴婢就算死,也不会认这无中生有的罪名,更不会连累贞夫人!”
“那就继续打,明天一早,把她送到紫极殿去!本宫倒要看看,慕容贞能说什么!”指甲掐进肉里,段梨落憎恨,这个婢子,居然那么肯为慕容贞卖命,好,那我就要了你的命!
长乐殿的宦官李德是康子提拔上去的,也算是于他有恩,所以两人关系一向不错,自然平日里听康子讲过贞夫人的“事迹”,更是知道这位虞姑娘和贞夫人的关系,隔着窗子看到虞姑娘受那么重的刑,终归是不忍,一路小跑去了紫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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