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德和罗威,是这片凹地中生活的孩子头儿。虽然没有敌意和争执,但孩子们还是因为某些与生俱来的天赋,隐隐分成两拨。
拥有卡米拉尼达血脉的孩子哪怕他们体内的血液已经被混杂到淡薄的程度却始终带着近乎黑色的深蓝发色与瞳色,并且拥有比一般孩子强大的魔力和学习魔法的天赋。
相较于他们,一般的孩子不知不觉就不愿意再去修习魔法,毕竟,当你花费更多的努力和时间去学习魔法,却还及不上其他人时,学习的兴趣和意志必然会面临消磨殆尽的问题。
凹地中的普通孩子,他们几乎无一例外地选择学习武技,渐渐地,也拥有了比卡米拉尼达的孩子更强壮的体魄。
分化的结果,就是两拨孩子间产生竞争的意识。
弗里德坚持武技能更迅速地战胜那些看上去显得孱弱的“法师”们,而罗威则觉得当魔法修行到一定境界,再多的战士也没有用。
较量时不时就会发生。好在,两个孩子都能控制住程度,大人们也就没有去强行禁令私斗。
这一次,西芙的到来、并且轻而易举战胜罗威的消息迅速传了回来。天知道西芙看上去也不过是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女子,与凹地里其他成人相比年轻不少。所以弗里德就生出了较量的心思。
他和罗威较量一直都有赢有输,虽然觉得武技胜于魔法,却不愿意相信对方真有罗威说的那么强大。
所以,才有了楼梯拐角的那一幕。
好在,西芙的心情因为嘉尔蒂亚夜曜兽的憋屈正小小的愉快着。对这冒失的孩子并没有用更加粗暴的方法。
乔娜也注意到这点,对西芙的态度又多了一分友善当然,是在不知道西芙只是心情好的前提下。
进了屋子,西芙将嘉尔蒂亚丢在床上。
床铺挺软,嘉尔蒂亚晃了晃脑袋,站起来,四只小爪子陷进柔软的被子当中。
房间里的摆设非常简单,一套桌椅,一张床,没有其他东西。
西芙走到窗户旁看向外面,能看到高耸的挡住视线的岩壁,以及一小片凹地的空间。这房间是朝着这幢石堡的背面,几乎看不到活动的人们。
嘉尔蒂亚开始发愁了。
她想和西芙说什么,但是发现这儿不再是泥地,她在房间里根本找不到可以写字给西芙看的地方。总不至于在人家的木头桌面上刻字吧
“让我们想想,既然他们能出海打渔,一定有船只。”西芙很快走了回来,站在木桌子旁轻轻说着,“我不知道那些该死的海蚌会在多少深的海底,显然控制活物存在导致意外浪费时间的可能性。”
嘉尔蒂亚听出西芙是有了打算,抬着头静静地看着西芙。等待她说出接下来的安排。
可是,西芙没再说话,而是直接动了手。
在嘉尔蒂亚惊呆了的目光中,西芙伸手轻轻摸了那木桌一把,随着她的手再次抬起,木桌轰然倒塌,碎成一块块切割平滑整齐的木块。
接着,嘉尔蒂亚就看到西芙弯腰拾起一块较大的木块,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小片几乎看不清的刀片,快速削起来。
嘉尔蒂亚想起当初在贝尔海姆学院,第一次踏入那家看上去格外阴森的小店,在小店下方的迷宫中遇到的那只奇特的小东西和西芙一样罩住了眼睛,却能灵活攻击的小东西。
这是在做傀儡
嘉尔蒂亚好奇地跳下床,走到边上睁大眼看着。她见过西芙悄无声息就控制住活物,让它们自相残杀,但是她还从没有看过西芙制作傀儡。
她记得,当时在地底迷宫,和西芙所在的位置相距很远,但西芙依旧能轻易操控那只小东西,甚至似乎能借助小东西探知迷宫里的情况。
“嗬嗬,你想得没错,控制活物的距离非常有限。”西芙突然回答嘉尔蒂亚心底的猜测。
嘉尔蒂亚一愣,睁大双眼将视线挪到了西芙那儿,这都能猜到自己这幅模样应该连表情都看不出来才对吧
西芙没再理懵逼了的小家伙。
她只是沉默着,那块木头很快在西芙的手中逐渐成形。
嘉尔蒂亚不知不觉就看着西芙出了神。她的速度很快,看上去非常熟练,双手就像是带上魔力一般,上下翻飞一阵,那木块渐渐拥有了梭型的模样。
五指张开,嘉尔蒂亚隐约能看到西芙指尖锋利的傀儡线,只勾动几下纤长的手指,那梭型的木块又被切割成长度均匀的几块,接着又用刀片削了起来。
时间转瞬即逝。
当门被敲响,嘉尔蒂亚回过神,才意识到天竟然已经开始黑了。
“两位,晚餐时间到了,是下去一起吃,还是送上来”是乔娜的声音。他们虽然安排了休息的房间,但没想到西芙一进屋就真的一下午没出来,似乎对这里完全不好奇。
嘉尔蒂亚看看门,再看看不为所动的西芙,苦恼地想了想,终于还是伸出小爪子勾住西芙的斗篷,扯了一把。
西芙流畅的动作突然一顿,微微侧头,一侧的发丝因为这个动作垂落下来。嘉尔蒂亚仰头看着西芙,有一种这时候西芙正低头看着自己的微妙感觉。
敲门声还在继续,乔娜似乎有些疑惑,但还是礼貌地询问了一遍。
西芙终于放下手上的木块,站起身的同时提起嘉尔蒂亚。
可嘉尔蒂亚因为发愣,爪子没有收回,这一提就连带着斗篷也被抓起了一角,露出穿着皮甲皮靴的修长双腿。
“放开。”西芙说。
嘉尔蒂亚一惊,急忙缩回爪子,不敢去看那斗篷上现在是不是留下了几个小洞。
接着,嘉尔蒂亚就觉得眼前一晃,被抛到了肩头,不敢乱动。
西芙打开门,朝乔娜点了点头。
乔娜先是有些诧异,但很快明白她的意思,转身带着西芙往楼下去。
“晚上会比中午热闹些,凹地里屋外不点灯,防止被人发现,所以在外干活的人都不会停留,加上有孩子在,不少人都喜欢来这儿一起吃饭。”乔娜微笑着说明,为接下来餐厅里会出现的情况解释了几句。
当然,西芙到人多的地方吃饭,肯定有她的理由。
嘉尔蒂亚趴在西芙的肩上是这样想的。
果然,才刚想完,西芙就开口了:“我需要制船用的防水油脂,并且尽快出海。”
乔娜似乎很快熟悉了西芙的说话风格,微笑着点头:“油脂我们有储存,晚饭后就可以给你送来。但是出海的大船需要几天后才能回来,现在凹地只有两艘近海可用的小船。”
西芙沉默片刻,随着乔娜一同踏上下楼的阶梯:“附近是否曾发现瑟达尔海蚌”
乔娜有些诧异:“这个或许询问一下孩子们会更清楚。海蚌在近海比较多,弗里德他们经常下海玩耍。我会询问清楚。”
见乔娜这样说,西芙便不再言语,两人也到达了一楼。
“哦美丽的小姐,听闻你的到来,我特地从瑟达尔赶回,只为一睹你的容颜。”突然,一人出现在面前,轻巧地绕过乔娜,将一朵还沾着水珠的玫瑰递到西芙面前,长得可以用英俊形容的脸也跟着过来。
可惜,还没等他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他便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脸不得不退开两步。
趴在西芙肩上的嘉尔蒂亚看看自己的小爪子,再看看正捂脸的陌生人,纠结了一下自己夸张的反应后,冲着那人呲牙低吼了两声。
突然靠那么近,她这是自卫型反击。
乔娜弄清楚了这一连串的突发事件,看看一旁跳脚痛呼的老熟人,忍不住笑了:“这位是我们的诗人乔哈特,他对人比较热情,抱歉。”这当然是对西芙说的。
顺带,安抚一下似乎炸毛了的小夜曜兽虽然听说那其实是个人。
乔哈特终于停止了痛呼,但一只手还是紧紧捂着自己的鼻子,只露出一对眼睛看着西芙和她肩上的小兽:“我只是表达友好,友好哦我的乔娜宝贝,我完美的脸这下毁了呜呜呜。”
乔娜只是斜视他一眼,无所谓地说:“那正好让你看上去更像名男子。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结果,哥哥。”
说完,乔娜对着西芙一笑,引着她继续往餐厅过去。
晚餐确实如同乔娜所说的那样热闹无比,因为都听说西芙的到来,几乎所有凹地的居民都来到这里。
虽然有一些人对西芙还抱有戒备和敌意,但因为乔哈特脸上的抓痕,整个晚餐都充满欢乐的气氛。
当然,这似乎与西芙无关。
用完晚餐,西芙很快便离开大厅,回到暂时属于他们的房间。
一小桶油脂已经被送到房门口,显然乔娜已经早早地与这里的人说了,并且将东西送过来。桶不大,只到膝盖,甚至不够制作一艘小船。但对于西芙想要的,已经足够了。
很快,嘉尔蒂亚就见识到西芙拼接出一条半人大小的鱼勉强算得上鱼,身躯和纤细的鱼鳍,唯一不同的是它还拥有一双三指手,从腹部伸出。
这只鱼傀儡看上去很简单,甚至连初学的工匠学徒,只要有足够的时间,都能制作出更精致的鱼。但显然那些无法成为傀儡。
嘉尔蒂亚觉得,制作傀儡最精妙的一定是西芙现在做的。她将手按在已经拥有形体的鱼傀儡身上,当嘉尔蒂亚调动体内的本源魔法集中在双眼时,能看到一大波细密的傀儡线不停在鱼傀儡中穿梭,她甚至能看到鱼身上出现细细密密的小孔。
这大约持续了两漏的时间,西芙才重新收回手。
当那条鱼突然动起来时,嘉尔蒂亚睁大了双眼,虽然有着看上去庞大笨重的身躯,但每一节身子间都留了空间,足够让那条鱼灵巧摆动。
“嗬嗬嗬,虽然粗糙,但只是找海蚌而已,足够了。”西芙低声说着,在嘉尔蒂亚还疑惑着西芙是否能通过这只傀儡看到海底的场景时,摘下她头上的皮甲眼罩。
“还差,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