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顾却是不言不语的坐在一边,表情似乎有些隐忍。
偏偏未了这人还敲着掌心回头问了录行云一句:“哎,录兄,你说我和小表妹站在一起,是不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如观音娘娘身边的童男童女一般般配?”
“咳咳!”向雪诗忍不住咳嗽起来,这简直是太骇人了!
录行云瞟了一眼这边,淡定的抱着他的茶碗,端庄的品一口,吐出几个字:“配,比汤圆与团子还配。”
向雪诗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秦少言面色尴尬,汤圆与团子,岂不是两个团团?两个小团团又怎能不配呢?录行云是故意告诉秦少言,二人还没张开呢!
众人笑做一团的时候,只凌顾冷着脸,好似与这里格格不入一般。
秦少言没讨到便宜,却也不退缩,只围在她身边,又掏出一块玉佩塞进她手里,正色道:“这便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了,记着,可不能丢了,这是我姥姥给我的,说是一定要给未婚妻……”
说着向雪诗的手一哆嗦,玉佩落了地,哗啦一声如绽开的雨滴,碰撞之后四散而去。
众人一愣,凌顾惊看向这边,神色里带了几分兴高采烈,录行云扫了一眼,没人受伤便又低头品茶,向雪诗郁闷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着一地的碎玉,倒是秦少言甚是得意的嘻嘻一笑,环胸睨着她不甜不咸的笑道:“完了,这辈子我都不能退婚,只能娶小表妹你了!”
向雪诗陷入一片愕然,家乡的风俗,定亲礼下了若是想退亲,必须把送上的礼如数奉还,少一样这亲事都退不成,难道她真的得嫁给这个心思诡异的人?
正当她瞪着圆滚滚的大眼珠子瞧秦少言的时候,凌顾偏偏然站起,命人将地上的翠玉茬子扫了扫,淡定的一把将她拉过来,静静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底下的话,可是不做数的。”
一边录行云终于放下了金盆子一般的茶碗,煞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是,况且年少无知,听了也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
凌顾透过来一丝淡淡的亲切目光,录行云收了他的好意,下句话却是突然一转:“再说,比翼鸟也得羽毛丰满了才能双宿双飞。”
秦少言拉达下脸,这两个人一唱一和,一个说他不上台面,一个说他黄毛小子,怎能让他不生气?
不过这人胜在思维诡异,脸皮奇厚,只见他眼珠子微微一转,眉眼一弯便笑道:“那表妹打碎了我的玉可是事实,这样吧,等十年后再去跟表妹讨回来,这总可以吧?”
说着他往四周瞧了一眼,录行云不知何时又抱起茶碗来,只一个劲的吹气,估计他现在已经不想再搭理这个思维诡异的祸害了。
凌顾冷笑一声,道:“没听过如此之说,是不是我们还要向学长讨要保管费呢?”
“这个嘛……”秦少言竟然煞有其事的一边敲着掌心,似是在算计一般。
旁边录行云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抬头道:“那我不小心打碎的琉璃盏,也十年之后奉还吧!”
秦少言顿时语塞,哭笑不得的看着一边淡然自若的某人,向雪诗在一边捂了嘴偷笑,眼睛却是往录行云身上飘了飘,此人捧着茶碗,眉梢微挑,眼角低垂,浓密的睫毛掩盖住了他落尽碗底的专注眼神,只落下一片迷离的阴影,挺拔的鼻翼,薄唇微抿间或吹吹碗里的茶叶,似是心不在焉的再说今日的天气一般稀松平常。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表情,即便是多年的好友秦少言竟也猜不出这是真话还是玩笑话,平日里能言善辩的秦大少现在成了吞了黄连的哑巴,只能干张嘴,却说不出话。
哎,谁说他是书院口才第一人,他这位好兄弟,可是比他还要厉害的主儿。
看着秦少言吃瘪的样子,向雪诗心底里高兴,她连忙拍手道:“好啊好啊,我们都十年之后还,表哥,你还有什么稀罕玩意儿,今天一并拿出来给表妹张张见识吧!”
凌顾紧绷的脸却是因为她这一句话忽而炸开一丝戏谑,录行云竟然也放下茶碗看向这边,似是在等着秦少言献宝一般,唯剩下秦大少苦着一张脸大叹阴沟里翻船。
“不过区区一个玉佩而已,秦府还不差这么一个玩意儿,世间珍宝不过一世享乐,要说长久不灭的,还是咱们的情分!”言罢此人极其自恋的从身后摸出一把扇子刷的一声打开,顿时露出几个龙飞凤舞潇洒无比的大字:“风流倜傥”。
向雪诗瞧见那几个字,又看了眼某人斜眼朝天的自恋样子,不免觉得一阵脑仁疼,天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自恋成这个样子!
余光扫过录行云,只见此人人如其名一般如行云流水似的淡定从容,依旧抱着那茶碗淡定的品味,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滴。
此人真真高人,她不禁打从心底里佩服,能跟秦少言称兄道弟地人,那都是什么样的心理素质啊!
明显凌顾就没锻炼出来,他无奈的扶了扶额头,碍于学长的身份只好拉了她转身告辞。
秦少言嘻嘻哈哈的将二人送到门口,直至二人拐进拱门,向雪诗转头时还能看到某人不断挥手的样子,而后拱门一闪,便将一切都阻挡在外了。
看着二人走远了,秦少言笑嘻嘻的摸了茶壶给自己倒上一碗热茶,坐到录行云对面学着他的样子从容品茶,只是人家做的沉稳优雅,偏偏他的动作再怎么学也还是从骨子里带着轻佻风流。
“你故意的。”录行云淡淡道。
“录兄指哪一件?故意来聂府,还是故意吓她摔了玉佩?”
录行云横了他一眼:“胃口不要太大。”
秦少言杏眼一弯,顿时桃花泛滥。
“人心不足蛇吞象,商人么,追求的就是利益最大化,不是么?”说着杏眼一转,桃花变了深不见底的幽潭,若有所指的瞧着录行云。
录行云移开视线,只道:“你过于着急了。”
“嗯,六岁还是太小了,哪里懂得本大少的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其实秦少言也不大,今年也就十一,可他偏偏早熟的很,都是跟着他爹学生意时顺带跟着学来的。
“接下来你打算去寻聂老爷。”
“对!”秦少言笑的开怀:“知我者录兄也!”
“此仗必输。”
“无妨,知道她来我心里便已经有底,只要舅太外公他老人家还记着有这么一个死心塌地的亲戚便可。”
录行云不再说话,只微微伸手轻点着木桌,商人毕竟是商人,绝对不会做的,便是赔本的买卖,秦少言来这一趟,里外里都是稳赚不赔。
向雪诗跟着凌顾拐进自己的房间里,婆子们早已经铺好了床铺,见二人兄妹俩一般手拉着手回来,便招呼二人吃点点心,一会儿好休息。
凌顾亲自挑了她爱吃的东西放在小盘子里,而后又老妈子一般倒了水放在一边,确定她吃饱喝足了,才淡然道:“今天的事不要放在心上,学长不过是于我们玩笑罢了。”
向雪诗点头,今晚的事可大可小,录行云的一句话让今晚的事彻底变了玩笑,也就搪塞了过去,不过表哥干嘛这么看重这个录行云啊?聪明?的确听说此人是学堂里成绩最出色的,保不准就是三年后的状元郎。
自古商人无往不利,录行云定时有什么地方惹得表哥欣赏,所以才会下了大功夫日日贴近讨好,嫣然兄弟一般。
凌顾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便好奇的问了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跟老太爷提及此事?”
“啊?什么事?”她故意装出一脸的愕然,扮猪吃老虎,就要装傻装的彻底一点,一个孩子,总归是惦记吃喝玩乐多一些的。
果然凌顾扶额头痛,他叹了口气凝眉道:“丝绸!”
“哦!”向雪诗一拍脑门:“明日,明日便去。”
凌顾点头:“嗯,早说完我们早回去。”
“回去那么早干嘛?”姥爷对她这般言听计从,她还没有玩够呢!
凌顾沉下脸,冷声道:“课业落下的太久了。”
“可学堂里在放秋假啊。”
“……”某人哑然:“那……回去找同窗补习补习。”
“可表哥和录学长都在啊,问他们不完了?”
凌顾抽了抽眼皮子,愈发的不悦:“他们的课程又岂会跟我们一样?”
向雪诗眨眼,这人是不相信表哥的学问还是不相信录学长的人品?
不过她倒是希望早回去,她比较担心爹爹的情况。
结果第二日,她依旧忘了提及丝绸的事情,凌顾气恼,但也没有办法,只能日日陪着她嬉戏玩耍,没想到她不说,倒是有人抢了先机,秦少言却是跑去寻了聂如风,衬着聊天的功夫试探性的提及秦家想从这边订购上等蚕丝的话,结果这老头子却是摆了摆手道:“那是留给我们雪诗的嫁妆。”
秦少言何等福至心灵,连忙表了诚心,又递了姥姥托他带来的大红袍,只把聂如风哄得开开心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