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桑感觉自己陷入了层层幻影之中,她知道这是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她只能任凭自己一直沉沦下去,最后忘了自我。
红,妖冶的红,触目惊心的红,苏晴桑开始以为是血,后来发现不是,这是一场盛大的婚礼。西玥国的皇帝暴毙,九皇子季牧歌铁血即位,用三座城池求娶北照国的太师之女为后!这种几乎便宜占尽的买卖北照国的皇帝当然不会错过,立马就应承了下来,通知了沈太师一句,下旨封沈大小姐为照月公主,七日之后派军队送至西玥国。
明日一早就要踏上和亲之路,穿着火红嫁衣的女子静静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那般平凡的眉目在此等衣装的映衬之下,竟然也有几分娇艳绝美之色。
“晴晴,对不起。”一身男子打扮的季牧慈满怀愧疚,看着坐在镜前沉默着的人,抓着包袱的手紧了又紧。
“这怎么能怪你呢?季牧歌要娶的是太师之女,你不是啊。”红衣女子轻声出口,语气亲和,字字清晰。
“可是你也不是啊!这件事都是我的错,他知道沈念初不会让沈碧池嫁过去一定会让你顶替,而我,会跟着你陪嫁过去……”季牧慈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知道季牧歌打的是这个算盘,他赌的是她们两世的情谊,可是她却不能留下来,她必须要走,而让这个跟她一起生活在这异世的人独自承担。
“晴晴,你是知道我的,我也是不得已,沈念初说的有道理,叶御锦和宫星释一定会去救你的,你……可以无恙。”
“你快走吧,我已经让人扮成你的模样跟我一同陪嫁过去,你不必忧心。”她现在只觉得心很沉,很累。她爱慕的男子明明知晓她的心意,却为了另一个女人将她拱手相让,而她最好的朋友为了逃避那不伦之恋,也选择离她而去。
呵呵,这世间的情谊,怎会可笑到至此呢?
“苏苏,你找我。”熟悉的声音让她回了神,她深吸一口气,摆上最完美的笑容,徐徐起身、回眸。
“你来了啊。”她笑的很愉悦,没有半点被利用被算计的不满和悲伤,像是一个真的要嫁给心爱的人的新娘一般,让沈念初晃了晃神。
“明天我就要远嫁西玥了,以后怕是想见面都难。”她拉着晃神的沈念初走到早已准备好酒菜的桌旁坐下,径直的为他把面前的酒满上。
“来,我先敬你一杯,感谢你当年的救命之恩。”
“你不用谢我,当时的情况任凭是谁都会出手相救的,何况我是一个医者,只是刚好被我碰到了罢了。后来,你也救过我的命,这也算是我为自己积下的福。”
是呐,刚好是你,为什么要刚好是你呢?红衣女子压住心中的酸楚,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沈念初意味不明的看着她,也是喝下了那杯酒。
“这第二杯,是感谢你这两年来的照顾,让我在这异国他乡,能感受到温暖。这两年,也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以后,不会了。”
“怎么这么说呢,你也帮了我不少忙,我们是朋友。”
对啊,朋友,只是朋友啊,不是早就明白自己高攀不起了吗?怎么还会心存侥幸以为留在他身边会不一样呢?她看着那张清艳绝伦的脸,此时此刻也还挂着那不为外界所动容的微笑,她贪恋上了这种温暖,像是毒品一样,怎么也戒不掉了。
“时辰不早了,酒我也喝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沈念初放下酒杯,准备就此起身离开。
“你觉得喝了我的酒,你今晚还能这么轻易地离开吗?”她又给自己满上一杯,慵懒的喝完,语气婉顺,眼色妖冶。
沈念初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软绵绵的,内功尽被封住,毫无招架之力。
“纤尘,你可不可以,爱我这一晚,这一晚过后,我就心甘情愿的嫁去西玥,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们眼前了。这样,不好么?”她俯下身子,呵气如兰,平素因为练武有些起茧的手也因为连日的泡薰显得柔若无骨。
“苏苏,你任性了!”感觉到自己动弹不得,沈念初也终于动怒,漂亮的眉头微微的蹙着,平素微笑着的嘴角也紧紧的抿着。
“哈哈,任性?如果你觉得这是任性,也未尝不可。”她将他拖到了床边,直视他愤怒的眼神,轻轻的将自己的身体靠上去。
“苏苏,你要是不愿代替阿碧去,你可以跟我明说,我可以去跟太师解释,让其他的女子假扮于你。”沈念初像是终于妥协,缓缓的别过头,幽幽地叹了口气。
“跟小慈一样么?你觉得季牧歌会有这么蠢么?纤尘,你无须再哄骗我了,我什么都不信了。和亲挺好的,我没有不愿意。过了今晚,我再也没有什么不愿意。”她用手摸索到了他的腰带,轻轻一扯,腰带落地。
“苏苏,你不该这样。我跟你说过,你不会真的嫁到西玥去的,宫星释他一定会去拦截的。你会很安全,我只不过是将计就计。”
“纤尘,你怎么这么傻?你难道不明白,这原本就是季牧歌的一个计策,他除了要得到小慈,还要报复我。你知不知道,我最在意的,是你毫无疑虑的促成了这个计策,你让我心冷了。”她紧紧的咬着唇,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她颤抖着手,一寸一寸的脱掉了自己身上的嫁衣。
“苏苏,够了。”在她脱得只剩一件里衣的时候,沈念初突然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腕。
“果然,你没有中毒,我以为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她颓然的跌坐在床边,苦笑道。她刚才一直在等,如果沈念初最终没有戳破,那是不是证明这两年的相处不单是她一厢情愿呢,他心里还是有她的?可是,她没有等到。
“你应该明白,我爱的是阿碧。”沈念初起身,捡起地上的腰带,将自己整理好。背对着她站了几秒,见她没有再出声,抬脚离开。
“沈念初。”她开口,感觉自己的嘴里涩涩的,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以前她都叫他纤尘,她觉得这个名字更适合他,也想在这不一样的称呼里面,保留自己那卑微的希冀。
沈念初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他听到低婉的声音一点一点的从身后传过来。
“沈念初,我可以接受你欺骗我、利用我,我甚至可以承受你其实一点都不爱我。可是现在你将我拱手相让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我没有奢望过自己会与众不同,我知道像我这样不值得一提的角色在你生命中出现过的何止千万。那么,是不是喜欢你的人多了,我的这份感情就变得廉价了呢?”
宫星释换上楚慕平日里的衣服,站在苏晴桑的床前满眼自责和心疼。
“主子,您真的要亲自去吗?现在朝堂很乱,你这一走……。”本来宫星释是想这半年把朝政治理完毕,搞定那些老狐狸们将兵权紧握在自己手中,然后随便给苏晴桑安排个什么名头让她稳坐凤位,可是现在这紧要关头她出了事情,宫星释不得不怀疑是宁家动了手脚,可是那天宁桑致来了之后宫星释曾经让人仔细检查过苏晴桑的身体,没有半点意外,而且据他所知,魇蛊的蛰伏期没有这么长才是。
他习惯性的去掠捋了捋床上之人的鬓发,在那段时光里,这是他最大的愉悦和最难忍的克制。
“你只需要帮我盯紧宁家,并且不要让那些老狐狸知道我离朝了便好。十日之内,我一定会赶回来的。”无论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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