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申时，陆无双才回到未央宫。
她踩着厚厚的积雪，眼角的余光所落所处，尽是一大片跪着的人，一个个头上覆盖着层层白霜。
可见跪的时间不短，她蹙了蹙眉，拾阶而上，径直入了猗兰殿。
一地的碎瓷片，上好的薄胎彩袖就这样被摔的支离破碎，昭示那人的愤怒。
陆无双的视线落在那一处明黄，紧紧了垂在身侧的手，眼睛竟涩涩的疼。
她深吸一口气，敛下眼帘，屈膝作势便跪。
“爱妃这是嫌那群人的脑袋，长的太舒适了吗？”男人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不咸不淡抛出一句话，夹杂着死神来了的压迫感！
闻言陆无双下跪的膝盖，生生顿住。
皇甫辰烨徐徐转身，漠漠挑眉，不动声色的打量女子身上火红的嫁衣，只觉分外刺眼。
“皇上，您这又是何必呢？说好的，我远嫁北凉和亲，换你心爱女子。皇上可满足我一个愿望。”
陆无双别开视线，慵懒地笑，斜斜倚在门栏上，一派的闲适淡然，身上半分方才的紧张也看不出来。
“怎么，皇上这是要反悔吗？”
说完，女子双手一摊，耸了耸肩，无辜的意味弥漫在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好像真的不解，真的无辜。
可那双眼睛却隐隐带着忐忑，藏着期待。
“朕说话，向来一言九鼎，怎么会后悔一说！”
皇甫辰烨冷哼，几步便踱到女子面前“只是爱妃似乎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这嫁衣，你现在该穿吗？”
大掌一伸一收间，只听咔嚓一声，火红的碎布纷纷扬扬飘散在空气中。
“这不刚好，帝妃和亲，千古奇谈，不废如何他嫁？我这不是在为圣上找了最好的借口吗？”
身上倏而一寒，陆无双双臂怀胸，仰头愤怒的瞪着男人，出口的话一点都不含糊。
皇甫辰烨却是不理会她的愤怒，薄厚相宜的唇角缓缓勾起，讥诮的笑“言则，爱妃这是早已身在曹营心在汉，迫不及待地早想嫁人？！”
男人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鼻息间，陆无双无力的垂下头，瞧瞧，明明是他要她嫁，现在又变成她想嫁。
她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那么的累。。。。。。。
他们俩个就像是靠得太近的刺猬，身上的刺狠狠的扎进彼此的肉里，可是刺，也很疼。
然皇甫辰烨却不这样想，她躲避的姿态落在他的眼里就是一种变相的肯定，他伸手死死的捏着她的下颌，咬牙切齿地道：“说话！”
陆无双忍着下颌的疼，被迫对上男人的视线，突然凉凉地笑，像荼蘼花开，艳丽而颓靡。
她凝视着男人的眼，专注的、认真的、仔细的，好像这世间万千繁华皆不存在，只剩这双眼。
就像被蛊惑了般，她鬼使神差地抚上那双眼，那双异常漂亮晶透的眼，长年盛满忧郁，浓得像墨一样化不开，猜不透。
那双曾经会柔情满腔迷惑她的眼，那双她恨透了，却又停止不了爱的眼。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涌上眼眶，她吸了吸鼻子，吐字不清的问“小五，若我怀孕了，还要和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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