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门趣闻》 第十四章 观子山传奇（五）

    东方的天际刚露出鱼肚白，韩芹便被报晓鸡的啼叫惊醒，她伸了伸懒腰，觉得连日来忐忑的心情经过这几个时辰的酣睡，已经平静了许多。她叫醒秦雨，穿戴整齐，简单梳洗罢。出来一看，大伯大娘早已起床，大伯坐在门口抽着旱烟，大娘忙着生火做饭。大娘见这姐妹起来,便亲切的询问道：“昨晚睡得迟，咋不多睡会儿？”韩芹道：“一夜未归，爹娘一定着急，趁早回家，免得爹娘担心。”大娘道：“多知事的孩子啊！也好，大娘这饭马上就好，吃了就让大伯送你姐妹过江。”韩芹忙道：“这饭就不吃了，昨夜多有打扰，我们这就告辞了。”大娘一听道：“说哪里的话，这饭必须得吃，否则我们两老就得吃剩饭。你看我们两老这一大把年纪了，也膝下无儿女，见了你们姐妹，也很是开心，这也是缘分，若这样就走，大娘心里能过意的去？”韩芹姐妹见这盛情难劫，便只好留下吃***再走。少顷，新米稀饭、烙饼、一碟红油泡菜，一碟红豆腐，一碟长腌菜，一碟松花变蛋端上桌，真是香味袭人，使人食欲大增。饭罢，韩芹从包袱里取出一些散碎银两，双手递给大娘道：“多谢大伯大娘收留，给我们做吃做喝，盛情款待，我们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点银两虽微不足道，也算我们姐妹的一点心意，望大伯大娘笑纳。”双方推迟再三，这才勉强收下。

    此时天已大亮，韩芹姐妹与大伯大娘千恩万谢别过，这才登上大伯的渡船。

    深秋的江风徐徐吹来，给人以深深的凉意。韩芹站在船头回望汉中府，内心是无限的感慨，但也只有心里默念道：别了，这生我养我的地方！别了，这曾使我憧憬未来的地方！别了，这曾使我幸福成长的地方！别了，父王母后,愿苍天保佑你们无灾无难，平平安安！

    约莫半个时辰，渡船靠岸，韩芹姐妹别过老伯，踏上了这有家难归的亡命天涯的历程。

    韩芹长这么大，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生活中的一应琐事都有丫鬟、老妈子伺候。也没单独出过门，就是偶尔随母后逛逛汉中府周边的庙会，也都坐着八抬大轿，也都有丫鬟、老妈子前呼后拥的陪着。今天与秦雨第一次来到乡下，见到一切都是新鲜的，甚至连空气都觉得是十分清新。这姐妹二人沿着汉江江岸漫无目的的向西行进，何处是终点，何处能栖身，何处是我家，心里是一片茫然。没走到两个时辰，韩芹便香汗涔涔，力不从心。秦雨见状，只好提出歇歇再走，这也正合韩芹心意，便在一棵树荫下小憩。韩芹觉得脚有些隐隐作痛，脱掉鞋子一瞧，见脚掌磨出了一些水泡，个别水泡已经破裂，因而疼痛。秦雨见状，甚是心痛，不知如何安慰姐姐是好。韩芹道：没关系，慢慢就会适应的。姐妹稍作休息继续上路，到底何处是尽头，他们心里没数，只知道一直往西，离这个伤心的城市越远越好。

    就这样晓行夜宿一直走了五天。第五天傍晚，韩芹姐妹走到汉江的一个江湾，这里水面宽阔，水流缓慢，江边沙洲上芦花怒放，夕阳的余晖洒在江面上，洒在芦花上，洒在大地上，仿佛给这里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显得十分壮观。韩芹姐妹无心欣赏这山川的秀美，沿着一条蜿蜒的山路慢慢爬上了江湾南岸的一座山岗，到了山顶，已是汗流浃背，姐妹便坐在一块赭黑色的大圆石上歇脚。举目一望，汉江两岸的景物尽收眼底，原来自己所坐的这座山岗，是自西南向东北走向的一条山脉，向西南望去，天山相接望不到尽头，韩芹姐妹所坐之处，是这条山脉的尽头，远观这条山脉在雾霭的映衬下宛如一条虎虎生威的青色游龙向汉江的下游游去，龙头已伸入汉江，韩芹姐妹刚好坐在这龙头之上。滚滚的汉江自西向东流去，到这里受到龙头的阻隔便顺势回旋，绕过龙头，继续东流，因而这里就形成了一个大的江湾。眼看夜幕降临，韩芹姐妹四周眺望，这里前不巴村后不着店，且又饥肠辘辘，今宵宿处何在？便不觉忧虑起来。

    恰在这时，从西边的松林深处传来一阵清脆的木鱼之声，不知为何，此时的木鱼声格外悦耳，使人振奋。韩芹姐妹循声走去，转过一个山嘴，眼前竟是一座道观，走近一看，道观的匾额上“望江庵”三字映入韩芹姐妹的眼帘。走进庵堂，一位老尼姑正在做晚课，韩芹姐妹不便打扰，只好静立一旁，直到老尼做完晚课，韩芹这才上前深施一礼道：“小女子不知师父晚课，未经师父同意，擅自进庵，多有打扰，真是罪过，万望师父恕罪！我是姐姐韩芹，她是妹妹秦雨，我们姐妹走亲戚迷了路，不觉天色已晚，更不知此山何名？绕来绕去，竟撞入师父的庵堂，还得师父留宿一宿，不知师父意下如何？”老尼睁开慧眼，把韩芹姐妹从头到脚悉心打量了一番道：“此山名为青龙山。这方圆数里确实没有客店。出家人慈悲为本，只要你姐妹不嫌庵堂简陋，留宿一宿又有何妨。”韩芹道：多谢师父留宿，小女子不胜感激！老尼道：“你姐妹匆匆赶路，这周围又没客店，想必一定饿了吧，待老尼给你们做些斋饭充饥如何？”韩芹姐妹道：甚好！于是老尼领韩芹姐妹来到偏殿厨房，生火做饭，秦雨赶紧搭手，不大一会儿，两碗面条做好，虽只放了一些姜葱碎末等调料，可吃起来分外清香爽口。饭罢，秦雨又温好洗脚水让韩芹泡脚。韩芹脱掉鞋袜，把脚没入水中，可脚一见水，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只好赶紧把脚从水中取出一看，是脚掌的水泡磨破的缘故。老尼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赶紧找来一根银针，在烛火上一燎，便躬身把韩芹脚上没破的水泡一个个挑破，把已破水泡里的污物轻轻剜掉，然后拿出一个药瓶，把药轻轻地敷在挑破的水泡上，再找来一块纱布把韩芹的双脚包好。韩芹顿感疼痛消失，一股暖流从脚心一下流到了心头，眼中幸福的泪水夺眶而出，泪眼中的老尼，分明就是母后站在眼前。此刻韩芹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对母后倾诉，刚要张口，老尼道：“你姐妹旅途劳累，早点休息吧，有话明日再谈不迟。”言罢便带韩芹姐妹到客房就寝。

    老尼走后，秦雨道：“这位老尼真好，待我们就像亲人一样。”韩芹道：“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自我走进这庵堂，就有一种到家的感觉，连日来忐忑的心情一下子便平静了下来。自见到了老尼，就像见到了母后一样，觉得特别亲切。”秦雨道：“我也有同感。”韩芹道：“连日来，我姐妹担惊受怕，没吃过可口饭菜，没睡过踏实觉，就这样漫无目标的走呀走呀，何日是尽头，我看这老尼人不错，这望江庵地理位置也不错，这里山清水秀，远离城镇，远离喧嚣，我们何不拜老尼为师，在这望江庵削发为尼，在这里修身养性，颐养天年。”秦雨道：“我也正有此意。”想到这，韩芹顿觉心平气静，瞬间便酣然入睡。

    老尼回到自己房中，也觉得这姐妹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倒像大家闺秀，虽着村姑之装，但秀内慧中，举止言谈彬彬有礼，一见面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姐姐的面容上看，眉宇间愁容不展，目光中放射出一种哀怨，再从姐姐脚上的水泡来看，根本不像是走亲戚所致，倒像连日奔波所致，同是姑娘，为何妹妹脚上没有水泡，由此可以推断：那姐姐是一位小姐，妹妹是个丫鬟，不是家中有重大变故，就是婚姻不随人意而出逃，看他们忧心忡忡，愁容满面，想当初自己不也是这样，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何不收这姐妹为徒，也好朝夕有个照应。若经过点化，这对姐妹与我道有缘，能继承我道的衣钵，岂不更好。想到这，老尼会心的笑了笑，这才安然入睡。不知韩芹姐妹能否削发为尼，颐养天年，请阅读《观子山传奇》（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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