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寂静的街道上,一辆马车飞驰而过,停在了一家医馆门前,赶马车的黑衣女子飞快地跃下了马车,一边用力地扣着门环,一边急声叫道:“有人么?有人么?开门!”
门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睡眼惺忪的老者开了门,嘟哝着“谁啊?这么晚了……”
馨蝶将老者拉到马车前,掀开了帘子焦急道:”我朋友受了伤,求您救救她。”
老者看了看浑身是血的银霜,又看向馨蝶,眼里满是疑惑,皱了皱眉道:“这大半夜的,你们两个年轻女孩……她怎会受如此重的刀伤?”
馨蝶忙道:“我们姐妹两来此寻亲,路上遇上了劫匪,我姐姐为了护我被刺伤,大夫,您赶紧救救她吧。”
老者仍是一脸的怀疑。
“大夫,赶紧救人,银两不会少你的。”一只托着一锭金光闪闪的金元宝的手出现在老者面前。
熟悉的声音让馨蝶一惊,侧脸看去,发现竟是武天裔,刚想喝斥,却见他向她摇了摇头,轻声道:“先救人。”馨蝶便不再言语。
老者看了看金元宝,道:“把她抱进来吧!”
武天裔轻轻抱起已昏迷的银霜走进屋里放在了床上,看着他看向银霜时专注和关心的眼神,想起银霜倒下时,他不顾一切冲上去抱住她的举动,馨蝶突然明白了,武天裔喜欢银霜。只是不知他跟着来到这里,是不是楚君逸指使的。馨蝶下意识地看向门外,门外只有一片漆黑。
大夫将已和伤口粘在一起的里衣轻轻撕开来,银霜胸前的丰盈隐约可见。可武天裔所有的注意力只在那个血洞上,他握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轻轻地摩娑着,低喃着:“银霜,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没保护好你。”
馨蝶突然有点恨自己,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自己的仇应该自己报,根本不该将银霜牵扯进来,而自己一心想着报仇,竟没有看出武天裔喜欢她,若早点知道,就成全他们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者轻拭了拭额上的汗珠,道:“这丫头命大,这刀若再偏半分刺入心脏,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馨蝶和武天裔松了口气,纷纷向大夫道谢。拿了药,武天裔为馨蝶和银霜找了家客栈,要了间上房。
一切安顿好后,馨蝶才忍不住问武天裔:“他让你跟来的么?”
“庄主不知是如何得知你和银霜出了山庄去酒坊的,他不顾伤口裂开,便去找你。在那站了那么久,伤势加重,你刚走,他就昏倒了。青龙和白虎已将庄主送回去。我不放心你们,便跟了过来。”
馨蝶微微一笑道:“天裔哥哥是不放心银霜吧!”
武天裔一怔,她竟肯叫他天裔哥哥了,她不再怪他了么。“馨蝶!”武天裔低声唤道。
馨蝶淡淡地道:“当年之事,其实也不能全怪你,你是楚君逸的手下,自是要听从他的,说来说去,都是他一人的错。”
武天裔皱了皱眉道:“馨蝶,你误会庄主了,那天你逃跑后,你爹他们就毒发身亡,而我们下的只是迷药。火也不是我们放的……”
“好了,你别说了,当年的事,我会去查清楚,不过,就算他不是凶手,他也确实有心杀我家人。再说了,如果他知道了我就是夏家的女儿,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么?”馨蝶打断了武天裔的话。
“庄主一向恩怨分明,他对你的真心,你难道感受不到么?”
馨蝶轻咬嘴唇:“我现在不想谈这个,你回去后别把我住哪告诉他行么?如果不是他,银霜也不会伤这么重。”
武天裔轻叹了一口气,又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递给馨蝶道:“你出来得那么匆忙,没带银两吧?这银票你先拿着。我方便时会来看你们。”
馨蝶接过银票,笑道:“那我就替银霜收下喽!不知她是否知道天裔哥哥你的心意?”
武天裔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这……”
馨蝶轻笑道:”等她醒来,我一定会让她知道的。”
银霜昏迷了两天两夜才醒过来,一睁眼便看见馨蝶坐在床沿看向她的焦急目光。见银霜醒来,馨蝶惊喜地道:“你终于醒了,还疼么?饿不饿?想吃什么?”
银霜眼一红,泪水便顺着脸庞滑落。馨蝶慌乱地用手给她擦着眼泪,道“怎么了?怎么了?是伤口疼么?”
银霜哽咽道:“谢谢你,馨蝶,你对我那么好……”
“银霜,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你帮我做了那么多事。好了,你刚醒,身体还很虚弱,我去叫店小二给你熬粥吧。你躺着别动,我去去就来。”馨蝶交代好店小二熬粥,突想起银霜的药快没了,便径直去了药铺。离客栈最近的陈记药铺门口停着一顶精致的轿辇。两侧各站着一个侍卫,一个小丫鬟手上拿着一张纸在药铺里和店员正说着什么。
一番对话后,小丫鬟有些失望地走到轿前,对轿子里的人道:“老夫人,您方子上的几味药,药铺正缺货,要过几日才有呢。”
轿里传来几声轻微的咳嗽声,“这个药铺没有,就到下个药铺看看吧!咳!咳!”
小丫鬟察觉有人走过身边,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馨蝶。
这小丫头似乎是柔姨的贴身丫环啊!馨蝶暗道。对方也认出了她,开口唤道:“是楚夫人吧?”
轿中人闻言,掀开帘子探出了头,惊喜地看向馨蝶:“馨儿!”
“柔姨!”
李妙柔下了轿,走到馨蝶面前,拉起了她的手道“馨儿这段日子怎么都不去看柔姨?今儿早上我还想着要和泽儿说去接你来王府呢!没想到在这就遇上了。你来这抓药?哪不舒服?”
馨蝶略一迟疑道“我带着随身丫环银霜本想回家的,可下山时路上遇到匪徒,银霜为保护我被刺伤,我暂时不想回去,怕家人知道担心。来这是为给银霜抓药。”
李妙柔大吃一惊道:“路遇匪徒?君逸怎么没陪你一起回呢?让你遭此危险,太不应该了。”
“我……我是觉得他太忙了,所以就让他别陪了。柔姨您千万别告诉王爷,王爷若知道了肯定要告诉君逸,我……我就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李妙柔心疼地道:“你这孩子,如此懂得为人着想,君逸娶了你还真是他的福气。”
“柔姨您呢?来抓什么药?”
“咳……咳!前段日子受了凉,病是好了,可就是老咳嗽,这不,想来抓点止咳的药。”
馨蝶沉思片刻道“记得小时我身体不好,也是时常生病咳嗽,娘就用薏米和糯米煮粥,然后再在粥里放茯苓和百合,吃过几次后还真好了。柔姨回去不妨也按此法子做,兴许也有用。”
一旁的小丫鬟道“楚夫人这么一说,奴婢想起了,百合真有清肺止咳的功效,老夫人,回去后,奴婢就按楚夫人的法子试试。”
李妙柔点点头对小丫鬟道:“那冰琴你可要记好了。”说完又转向馨蝶道:“馨儿,我们娘俩也好久没见了,你又不想让泽儿看到,这样吧,明日是十五,我要去大泉寺上香,那的菩萨挺灵的,你陪我一起去吧,我们娘俩不仅可以聊聊,你也顺便到寺庙去去霉气啊,路遇匪徒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银霜因我而受伤,这一出去至少也得大半天!没人照顾她啊!”
“这个好办,我明日去接你时,带个小丫头去替你照顾她,到大泉寺也就半天的时间你就可以回来了。”
馨蝶想了会,也就答应了。毕竟,李妙柔是娘的好姐妹,她对自己又如此亲切,馨蝶还是很愿意和她在一起的。
※※※※
大泉寺虽不大,但香火非常旺盛,因为香客们的捐资,寺庙一年前才翻修过,整座寺庙看起来金碧辉煌。屋顶上铺满了琉璃,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屋脊上雕刻有许多仙人,栩栩如生。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树,全都沐浴在玫瑰红的朝霞之中。
一个中年和尚从庙里走了出来,向李妙柔施礼道:”贫僧慧能见过老夫人!”李妙柔还礼道:”慧能师父好!”
正殿里人头攒动,挤满了上香的人。李妙柔领着馨蝶走进来,身边的侍卫在两边为二人隔出了一条小道。上完香,李妙柔又捐了香油钱。慧能有礼地道:“老夫人每个月都捐如此多的香油钱,贫僧在此先谢过了。主持已命人在厢房备好茶点,请老夫人和小姐移步到厢房休息。”
李妙柔微笑着点头。一行人随着慧能穿过一条幽静的小道来到了厢房,房里飘散着淡淡的茶香。李妙柔对馨蝶道:“馨儿,这寺庙后山的风景还挺不错,我是乏了,你若想去看,我就叫一个侍卫带你去转转。”
馨蝶道:“馨儿自己去逛逛就成,不用劳烦侍卫大哥了。”
李妙柔点点头,又叮嘱道:“你自己小心啊!”
馨蝶轻“嗯”了一声,便走出了厢房。已入初冬,树大多掉光了叶,只有几棵松树苍翠地立在那儿,没有了繁茂的树叶遮盖,天是湛蓝的,云也飘逸了起来,不远处,有几棵凌宵花开得正茂,花儿迎风摇曳着,散发出阵阵幽香,一只不知名的小鸟快乐地在叶缝和藤上钻进钻出。
“三生三世,不离不弃。”脑海中浮现那个男子在凌宵花下对她深情许下的诺言。三生三世?这只是个神话吧!他现在恐怕早已恨她入骨。馨蝶突觉心一痛。眼角余光猛地瞥见不远处一个身影快速地掠过,快得辩不出是男是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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