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城市呆久了以后,人们往往会对它失去新鲜感,甚至是厌倦。有的人会选择逃离,去到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还有的人可能是因为懒,而选择将就着得过且过,可是却每天不厌其烦的抱怨着。
对于两个相处久了的人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
在进入相恋后的第四年,许苟德已经对甄宁失去了所有激情,能够继续维持恋爱关系的动力也就是由于许苟德太懒,不想去发展一段新的恋情了。
“七音符”里依然热闹非凡,但一年前却不这样。由于之前杜飞给它定义为音乐社区,所以导致意识形态单一。音乐人倒是从很多地方来到这里,可是园区的人流量却不如开园时那般巨大。有的时候甚至一天的人流量不到200人。加上互联网的不断壮大,实体唱片几乎快要灭绝了,园区里的有些音乐人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干脆收拾东西回家上班去了。商业区的商店一天也卖不出去一件东西,于是也关门大吉。那段时间,不断有房间空出来。以至于整个园区看上去就像一座空城。
宇文晁岚每天逼着杜飞想办法解决,杜飞在纠结了半个月后决定将园区彻底转型,成了一个面向所有艺术类别的艺术园区。没想到这一转型成功的对接上了国家的文化产业扶持项目,很快,“七音符”就迎来了另一个高峰。
这一天,杜飞正跟宇文晁岚商讨更换园区名字的问题就接到了许苟德的电话。
杜飞来到许苟德位于古典区的水吧门前,却见大门紧锁,上面还挂着“今日休整,不对外营业”的牌子。杜飞绕道后门进到水吧里,只见许苟德皱着眉头一个人坐在吧台边抽着烟。
杜飞走过去拿过许苟德手里的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说:“你不是戒烟了吗?”
许苟德把烟递到杜飞面前,杜飞接过演用烟头点燃了嘴里的烟。
许苟德把烟接回来又深深地吸了一口说:“我也想很简单的戒掉,但是,戒烟就像戒感情一样。很难做到。”
“你不会是在纠结跟甄宁的事吧?你俩看上去不是挺好的吗?”
“是看上去挺好,不过……”许苟德站起来从吧台后拿出一瓶啤酒递给杜飞,然后自己也开了一瓶接着说:“我从这几年的生活已经看到了未来几十年。我每天关门回家,她已经睡了。等我醒来时,她做好了早餐,吃完就各自出门。然后日复一日的不断重复着这些。我都不知道生活有什么乐趣了。”
杜飞喝了一口酒说:“那是因为你们都各自有各自的工作,总不能一直像以前上学时那样天天黏在一起吧。”
许苟德摇摇头说:“这些还是小问题,家里的一切都要按照她的习惯来做。在家里不能抽烟,杯子用完要按大小顺序摆,并且要成一条直线。沙发垫不能有褶皱,坐完起来就得理好,就算只是去上个厕所也是,我都不知道我是在自己家里还是在人民大会堂。而且,鞋子一定要朝北放,不论是进门后还是睡觉前,你知道我方向感弱,好不容易才弄清楚那边是北。”
杜飞点点头说:“我知道你找不到北。”
许苟德白了他一眼接着说:“还有,休息的时候就是没完没了的看韩剧,什么从外星来的教授啊,土豪的继承人啊。全是些没营养的东西。我有时瞟一两眼,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哭。”
“那是韩剧的中心思想。”
许苟德又白了杜飞一眼说:“你能别打断我吗?”
杜飞把酒瓶放在吧台上说:“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就是跟一个多愁善感,有强迫症的姑娘过不下去了呗。”
许苟德举起酒瓶对杜飞点了点头。杜飞拿起酒瓶跟他碰了一下说:“那你打算怎么做?和她分手?”
许苟德一口将瓶里的酒喝完,然后打了一个嗝说:“现在只是到’想’的层面,但是要我真正的去做,我也下不了这个狠心。”
“所以你就连生意都不做了?”
“有时候想想,她比李丽又好太多了。”
杜飞回想了半天说:“李丽?就那杨贵妃?你不说我都把她忘了。诶,你说你咋就碰不到一个正常人呢?”
许苟德苦笑了一下,又从吧台下面拿出一瓶酒,“哎,再等段时间吧。”
“别!千万别!你要下了决心就得干净利落,不然是害了人家。”
许苟德看着杜飞说:“当初你和张静宜分手时是不是就这样想的?”
杜飞看了看吧台下面说:“你这不是水吧吗?咋还这么多酒?”
“我打算改酒吧了。别打岔,先回答这个问题。”
杜飞叹了一口气说:“我当时的情况和你又不一样。我心里一直就只有刘佳一个,静宜只能算一个过客。何况,当时我们都还年轻。现在大家都不小了,谈恋爱不都冲着结婚去的吗?”
“哎,跟你这个已婚人士没法交流。算了,让我自个儿想一会儿吧。”
杜飞拍了拍许苟德的背说:“那我先走了,你想清楚,要改酒吧就去管理处做个登记,把费缴了。”
许苟德瞪了杜飞一眼说:“滚!”
这个季夏,成都异常闷热,最高温度甚至超过了仲夏的最高记录。想想孟秋来临时还有“老虎”在等着,姜浩不得不把外出的计划延迟到10月。理由是太热。
蒋玉玲说这是因为他体内脂肪太多,一受热就成了油,会像汗一样渗出体外,再被太阳一烤,温度自然就上去了。但一直躲在空调屋里,只能把脂肪越堆越多。久而久之就更怕热了。所以,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减肥。
姜浩说,要减肥的话就得放弃天下的美食,人活着不需要苗条,而是需要及时享乐。等以后吃不到了再后悔那得多冤。
蒋玉玲说姜浩什么都能吃,就是吃不了苦,过日子就像过家家。
姜浩的回答是,老子有的是钱,吃苦干啥?
蒋玉玲说他干嘛不想想那些没钱的人是怎么过的。
姜浩说:“我花我的钱,他没钱关我屁事!”
蒋玉玲说他就一晋惠帝转世。
姜浩还特得意的说要是他是晋惠帝转世,那就说明他天生帝王相,命好。
蒋玉玲却没跟他说晋惠帝的下场不怎么好。
张晓婷在电话里听完蒋玉玲的讲述后非常无奈的笑了笑说:“你至少跟着姜浩不用为生活发愁吧。我跟着吴慈仁就没那么好了。”
蒋玉玲问:“你怎么了?”
“过段时间我到成都,咱们见面再细聊吧。”
挂断电话后,蒋玉玲回头看了看在床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姜浩摇了摇头。她拿起姜浩给她买的香奈儿提包出了门。
自从和姜浩结婚后,蒋玉玲就没再上过班。她每天要做的就是逛街、美容、做头发。
今天,她和姜浩一个合作方的老婆约好去做spa。两人一直说笑着,不停地炫耀着自己的男人给自己买了多少名牌包和奢侈品。
当技师把精油抹在她背上的那一瞬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像中了邪一般,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她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过了一会儿,周围开始明亮起来。在适应了光线后,蒋玉玲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教室中。讲台上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背后的黑板上写着四个大字“我的理想”。
她用稚嫩的声音对着全班同学说:“我的理想,是做一名设计师,我要设计出各种美妙的作品。我还要做一个新知识女性,一个**、乐观、有思想的女人,不被社会和男性束缚。活出自我。”
也许是这样的话从一个初中小女孩口中说出来让大家感到不可思议。在座同学和老师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只有站在教室后方的蒋玉玲哭得歇斯底里。讲台上那个小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这是初中时她震惊全班的一次演讲。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理想渐渐地被她遗忘了。未来的日子,她满脑子只有高考。上大学后,脑子里只有毕业后能找一个好工作,却无意中碰到了姜浩。毕业后,他们结了婚。本来在旁人眼里也算有个不错的结果。但是,却与当年的宣言越走越远。
蒋玉玲在技师推揉中清醒了过来,发现一起来的同伴,正在说着下个月老公要带她去巴黎。由于头埋在床头的窟窿里,所以,没人看到她的眼泪。
那一刻,她暗下决心,不能再这样活着了。
当吴慈仁拿着刚买好的彩票从投注站里出来时,正好碰上下班回来的张晓婷。
“怎么跟你说不听呢?”张晓婷气急败坏地戳着吴慈仁的头大声说道:“天天就知道买彩票,买彩票。真以为天上会掉五百万下来?也不想想凭什么。工作不好好干,你说就这半年你都换了多少个工作了?”
吴慈仁垂头丧气地说:“那有什么办法?就上班那点儿工资够什么?孩子眼看着就要上学了,不想想办法怎么行?”
“你的办法就是买彩票?算了吧,你没那个命!要是你好好工作,不东一枪西一炮的,现在工资早给你涨上去了。孩子上学咱们省省也能熬过去。可现在你看,我一个月就两千来块钱的工资,你又动不动就换工作,我还要买菜做饭照顾孩子和你爸妈,这日子怎么往下过?”
吴慈仁无言的把彩票放进兜里,然后接过张晓婷手里装满菜的环保袋说:“咱家楼下就是菜市场,干嘛每天从那么远买回来?”
张晓婷没好气地说:“公司那边比楼下便宜,你以为我想啊。本来嫁给你就没得到什么,我还得操这份心。”
“你嫁给我是想得到什么?”
“你有什么吗?这孩子一天天长大,总不能一直跟我们住一间屋吧,就你们家那两室一厅,还能隔一间房出来给他?”
“我就知道你又要提房子的事。”
“不提能行吗?现在事已经摆在眼前了,总不能一直搁着,等到你中了彩票再说吧?”
“你说现在这房价,咱俩一年辛辛苦苦工作,省吃俭用攒下的钱都不够买两平米。还要贷款,我们干脆不吃不喝把房子养好得了。”
“你怎么不看看你那几个好哥们儿?杜飞管着那么大的艺术园,姜浩那富二代就不说了,就连你们当初最看不上眼的许苟德,人家都开了个那么大的水吧。也就你不知进取了吧。”
吴慈仁突然冲着张晓婷大喊道:“那你当初怎么不跟他们在一起?”
“我只希望你有点上进心,别再这样颓废下去。我们一起面对总有出头之日的。”
吴慈仁没有说话,从包里掏出一根红塔山点上,自顾自的走了。
张晓婷越想越气,但也无能为力。虽然她一直向往着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可是每天看着广告牌上的房价不停地变,想想自己几年才涨了几百块的工资。那些向往也就想想算了。
本来她打算等孩子再长大一点就跟吴慈仁出去租一套房,至少宽敞一点。可是一回来就看到吴慈仁又在买彩票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真不知道这些苦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有的时候她甚至会希望吴慈仁买彩票中了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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