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颜我斯带了一堆人搬了一堆画来到了瞿家。颜我斯指挥着人把画搬进屋里,宜清从楼上下来,看到大厅里热火朝天的场面问她,“你这是要在我家办拍卖会么?”颜我斯接过她递过来的水杯,拿眼神瞧了瞧昨晚那个碰倒酒杯的侍应冲宜清说:“这不是路过一家画廊,看见画不错,怕你老是在家里闷的慌,给你搬来解闷的。”宜清望了一眼侍应嘴里含了一抹笑,没说什么只端起杯子喝水。颜我斯坐到宜清身边,压低声音问她“绍庭昨天在这里睡的吗?”宜清愣了愣神,指尖在杯沿画着圈,“没有,说是今天要开会去了那边。”她面无表情的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眼睛还停留在地上随意的问颜我斯:“景濂呢?”颜我斯叹了口气,把杯子搁在桌上往沙发上一靠,“昨天送完宾客就走了。”宜清转头看她,借着窗外夕阳的光芒,一寸一寸地打量颜我斯----虽然她每天都花很多时间做保养,天天去健身房,擦昂贵的护肤品化妆品,但是脸上的沟壑依旧若隐若现。特别是脖子,松弛的皮肤怎么也掩盖不了年华老去的事实。宜清在想当初那个扎着两个小辫子,喜欢穿鹅黄色裙子的小姑娘是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呢?宜清不动声色的理了理脖子上的丝巾,笑着举杯碰了碰颜我斯的杯子,“生活是自己的,乐子也要自己找才靠得住。”颜我斯轻哼了一声仰头喝完了杯里的水。管家垂首站到宜清身边,请示晚餐需要做点什么。颜我斯没等宜清说话就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说道,“不用准备我的,这里收拾的差不多了,留个人给你帮忙清点画就行。”说完冲侍应招招手,侍应走到他们身边摘下手套。“边远就留下来帮瞿夫人整理吧。”颜我斯拍了拍他的肩膀,边远低着头拿眼看向宜清,脸上带着一抹暧昧的笑容。宜清挥了挥手对管家说:“岳东你去送送沈夫人。”她挽着颜我斯的手将她送到大厅口,一直等所有人都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走到那堆画前,一幅一幅的翻看,没有理会站在她身后的边远。她翻出一幅油画随意的问,“这幅画叫什么?”边远向前走了两步,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她的后背上,在她耳边轻声说:“这幅画叫《今夜无眠》。”宜清低头看画的正经模样伴着他说话的声音颤了颤,她抬头看着玻璃里映出两人的脸,缓缓转头,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他为宜清介绍这幅画的作者,丰满的嘴唇一开一合间宜清被他晃的乱了心智,将画一把塞进他怀里,“这幅比较适合放在书房,帮我拿进去。”说完领头往书房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边远笑着问她把画放在哪里。宜清二话不说转身将画直接扔到地上,踹掉高跟鞋就把嘴唇贴了上去。边远也不继续做作装傻,一边脱自己的衣服,一边闭着眼睛狠狠的亲吻宜清。
管家在门外露出半个身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两具纠缠的身体,漠然呆立了半晌才把装着红酒和睡衣的托盘放在门口,轻轻的将门关上。
穿着白色丝质睡袍的宜清蜷着腿靠在沙发上抽烟,眼睛却随着边远在书房的每个角落晃悠。书房里没有镜子,甚至没有玻璃,边远看不见此刻在温暖灯光下自己的身体是如何呼吸的。**着上身的边远肌肉结实,马甲线的线条也勾勒的恰到好处,修长紧致的大长腿上只穿了一条平角裤,这具年轻的身体上每一寸美好,都在提醒宜清,她如今的年纪都可以当他的奶奶了。他从绍庭的书桌上轻巧的跳下来,赤脚走到一幅油画面前停住。那画纸已经有些泛黄,画上是一个姑娘的背影,姑娘坐在窗边,风吹起她的衣角,发丝在风中飞舞。画的大部分都染上了黑色的印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泼了茶水或者咖啡之类有颜色的饮料,画的底部是作者的签名----戈也。边远刚伸出手准备取下这幅画好好欣赏,宜清就打断了他:“我还想喝点酒,你跟我去地窖拿吧。”边远收回手,走到她身边跪坐在地上,略带娇嗔的说道:“怎么不让管家送过来,大冷天的还要自己去拿。”宜清忽然严肃的看着他,语气也变得冷漠了起来:“难不成你还想使唤我的管家?”边远尴尬的笑笑,伸出手替她抹平发丝:“啊,这里有根白头发,我帮你拔了吧。”话刚落音,指尖还没碰到头发,宜清一巴掌已经飞到了他脸上。边远被打的跌坐在地,捂着脸惊恐的看着瞬间恼羞成怒的宜清,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句话,或者哪个动作触碰到了宜清的神经。宜清拿起边远的衣服扔给他,又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钞票扔到他脸上,冷冷的冲着他说:“滚。”边远看了看她厌恶的脸颊,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然后套到身上,从地上捡起钱,凑到宜清耳边说:“下次有需要尽管找我。”
宜清气的浑身发抖,一口气狠狠的灌了半瓶烈酒,喝的太猛呛得直咳嗽,倒在沙发上好久才缓过来,眼泪顺着脸上的褶皱一路畅通无阻的滴落,打湿了地上漂亮的地毯,整栋房子都安静得仿佛只能听到泪水碰撞地毯的声音。半夜酒劲上来,口渴的宜清勉强从沙发上爬起,跌跌撞撞的在黑暗空洞的屋子里走着。宜清拿着水杯经过走廊,墙上的相片在月光的笼罩下散发出老旧的气息。她停在最大的一张照片前,照片上是刚搬进这里的第一天,那天绍庭预言,这是我为你建造的最漂亮的盒子,你住进这里就会不再想要离开。宜清喝了口水,压下恶心继续往前。第二张照片是结婚十年纪念日,宜清挽着他站在大门口。她还记得那天拍照前一晚两人吵架,绍庭说,你知道为什么你只敢跟我吵架却不敢提离婚吗?因为有了我才有了这个屋里你拥有的一切,而你根本就沉浸在这一切里无法自拔!宜清颤抖着手把相片翻了过去,指尖触到旁边的相框,她伸手仔细的抚摸着照片上的人影,那是宜清生产的第二天,闭着眼睛躺在睡床上的她因为新生命的到来,即使疲惫也露出幸福的笑容。宜清想到这里体力不支的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墙壁上碰翻了墙上的照片。照片掉在地上刺耳的破碎声划破夜空,宜清惊慌的回头看见地上的照片,上面是宜清,绍庭,颜我斯,还有,一个被模糊的面孔,这是他们的大学毕业照片。宜清痛苦的闭上眼睛,呼吸加快。宜清想起绍庭的脸就不能平静,那张看了四十年的脸,那张阴魂不散了四十年的脸,每次出现都让她意识到自己对拥有的一切的不舍。那些埋藏在心底的贪婪与**,因为绍庭的出现更加昭然若揭。她再也无法忍受这栋房子,她赤着脚从碎玻璃上踏过,地上的血随着奔跑变得密集了起来。她冲出大门,发动汽车,时速130迈。
宜清的车从桥上冲到河里用了五秒,而水灌满汽车花了两分钟。这两分钟里宜清脑子里还是各种与绍庭在一起的画面,从相识,到相爱,后来争执,再后来绍庭搬出去在外面另购了房子,邀了女主人;在那之后,就是无尽的黑暗,空旷的房子静的可怕,白天的房子又闪的刺眼。两者来回交替,弄花了宜清的脸,她再也忍不住大声的在车里哭了出来,那些在脑海里翻腾不尽的画面,最终定格在了一个背影上。他在长长的光亮尽头,跨步走远,一点点消失。宜清在整个车没入水里前终于叫出了这个许久不曾叫的名字,那个已经干涸了的名字,她嘶哑着嗓子,轻声喊:“皓平。。。。。。”
千禧年的钟声伴随着礼花在一望无际的黑夜中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如果上天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不知道你会做什么选择?青年时代的你,也许会选择追求那个心爱的姑娘;中年的你也许会选择追求更理想的生活;那么,在你生命的尽头会选择改变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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