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堂舅在我的生活里那是个传说呀,我妈嘴里风华绝代的苦逼大帅哥,父母早亡,哥姐自私,后妈继妹恶毒疯狂,亲妹妹才十四被后妈虐待赶出家门,结果被轮,之后就疯了,掉进家门口的灌溉水渠里淹死了,而三表舅本人,为了给妹妹报仇把那群混混作案工具没收了,结果有俩人失血过多挂掉了,三堂舅差点被判了死刑,有人下血本给运作成了死缓,因为表现良好,最后减刑到20年,还在争取早日出狱。而他后妈不知道什么原因发了大财跑去香港了,让我姥爷一家子恨到咬碎后槽牙,每天都要诅咒她三五遍呐。
现在,堂舅的亲妈应该还没挂,妹妹也还小,亲爸也没有死……
那么,此后三堂舅的悲剧人生是否可以改变?我暗暗握拳,现在我是三堂舅,无论如何,我不能重复三堂舅苦逼的未来!
吃了饭,我催促着大哥快点带我去医院,问明妹妹在奶奶家,我心思百转千回,一时想起,前世父母若发现出事要多伤心,一时想起现在的母亲恐怕时日不多,父亲单位去南边拉电线还不知道人在哪里,赶不赶的回来,自己年幼,不知道父亲几时会把那个恶毒后妈领进家门,坐在自信车后面我似有些慌乱不知所措……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冰冷的墙壁透不进光,阴森的走廊好像长得走不到头,站在病房门口,我甚至不敢推门进去,害怕进门后看到那个我应称之为母亲的女人已近撒手而去,也害怕她会不会发现她的孩子已经换了芯子……
房门吱呀响起,一个眼熟的妇人红着眼睛就拉我进门,我看见靠窗病床上,那个瘦弱的女人,脸色灰败得吓人,依稀可以看到曾今的美貌。她颤着抬起手冲着我的方向,我看一眼拉我进门的女人,心中有些惊喜,这是我姥姥,可现在我要唤她三堂婶,我转头握上母亲的手,听她轻声道:“吓到了,被怕,好孩子,妈妈还在……”她眼中的不舍和担心就要溢出眼眶,可我什么也说不出口,眼眶发酸,瞬间泪如雨下,只能道一声“妈妈”
“三嫂,军子,我想和凌子说说话……”
姥姥和大哥对视一眼,大哥好似有些不情愿,姥姥却拉着大哥出了病房,屋里还有其他的病人和家属,此时居然还有人兴致勃勃的瞪大眼睛支长了耳朵想要听我们母子的对话,我心下冷笑,换到病床另一边,眼睛扫一圈众人,低头看向母亲,问道“妈妈,你想说啥?”
“凌子,妈妈回不去了……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妹妹,你把耳朵支近些……你听妈说,你屋里靠里墙的炕沿北边第三排砖里有妈的嫁妆,留给你和妹妹,你要把它藏好,回去也别拿出来,别叫人看见,等你长大……还有,妈开春絮的……旧褥子里……还有……你妹妹摇床褥子里藏了钱,省着花……妈顾不上你了……你要乖……”母亲似是用尽了生命里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说着遗言,黑青的眼眶里蓄不住眼泪,任泪水肆意的淌在灰败的脸上……
我悲伤的无法抑制,只能颤声劝她“妈,我听见了,你会好的,一定会,妹妹,还在家等你呢……”
“妈知道,妈想你妹妹,妈看不见她了,凌子,别怨你爸,这最后一眼……”她眼里有着止不住的留恋,却再也没有出声,我握着她冰凉的手,只能哭泣,不敢伸手去探她鼻息……
“快去叫大夫这家孩子妈死了……”一个女声突兀的响起,我愤恨的抬起头,狠狠盯着她,那女人撇撇嘴大步跨出门,喊一声“大夫,五床人死啦!”
我突然觉得呼吸困难,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抱着母亲的脑袋一声声唤着妈妈,期待她还能回应我,可是一直到有人拉开我,用冰冷的声音说:“开了死亡证明后把人领回去葬礼吧,把人送太平间。”
我眼睁睁看着她被抬走,奇怪,我明明第一次见她,她明明不是我母亲,为什么我会如此伤心……我用尽力气挣脱拉着我的人扑向她身边,看着她的眼睛还睁着,里面灰蒙蒙的,我颤声哭道:“求你们等等,我妈还没合上眼……”
推车的人停下,我抬手抚着她的双眼说:“妈,你放心去,我会照顾好妹妹和自己,我发誓!”母亲的双眼合上,再也不会睁开了……
姥姥拉着我的手,红着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大哥远远地不知道和医生说着什么……我再次觉得,这样的场景很违和,像是场梦,而我醒不来……
我呆坐在医院的椅子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整个人都迷迷糊的像在梦里,可我却清楚的明白,这不是梦,我重生的第一天,就失去了母亲……这好荒唐,我急忙抬头寻找姥姥,我现在的三堂婶,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敢松开,我急迫的想要见到妈妈,急急的问:“三婶,我金凤姐姐呢?”一开口声音嘶哑的令人害怕,姥姥红着眼怜惜的摸摸我的头道:“你金凤姐人去她姨妈县上代课人还没回来,等回去我让她舅舅捎信回来……莫怕……”听到见不到妈妈,我竟然慌乱的想要哭,心里难受的紧,想着再让我看见一个亲人吧,谁都行,哪怕见不到妈妈……
我知道自己状态不对,但是悲伤慌乱的情绪好像无法控制,像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一般,让我烦躁不知所措……
母亲的死亡证明开好,大哥回家去叫人,父亲不在家,只能叫大哥先做主请人把母亲抬回去,我游魂一般的跟着大人们领了人回家,姥姥拉着我一步一步向着家里走,我钝痛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想起上辈子从家里人那里听来的有关三堂舅的一切,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又好似告诉灵魂不知道哪里去的三堂舅,必须振作,不能沉浸在这份慌乱里,那个家里有着对自己充满敌意的二姐,心思深沉的大哥,未曾见面的父亲,还有未来命运悲惨此时年幼的妹妹,还有不知道能否阻止她进家门的恶毒后母,如果还是无所作为,那么悲剧只能重复!所以,三堂舅,我既然成为了你,不论何种原因,我都不想重复你那凄惨的人生,你若还在,就请选择是甘心自己离去,还是让我回去!
我抬头看见前方的人影同景色逐渐模糊,天旋地转后,一切陷入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