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起来了吗？”艺兴的眼睛忽然濯濯发亮，人似乎也精神了不少。他欣慰的勾起嘴角，缓缓把右手搭到身边的人的左手上，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可是心里却无比安稳。爱已深入骨髓，不会那么容易被清除干净的。森森的寒意从对方指尖传染到自己的手指，再从手指慢慢经过血管流遍身体，雪莉觉得全身像被谁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冷到脚趾。你到底流了多少血。。。。。。。？雪莉惶恐不安的转头看了他一眼：“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回去找昭炫！”艺兴缄默无声，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雪莉被这可怕的静默楸到心都紧了，她用余光扫了一眼身边的人，嘴唇乌青到吓人，嘴角却始终是一抹微笑。
其实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艺兴的喘息声细微而急促，见惯生死的人会明白这是濒死前的潮状呼吸。
“艺兴。。。。。。。”雪莉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显得有些不稳，“你不要吓我。。。。。。。”艺兴吃力的笑笑，艰难的动了动身子，他缓缓抬起手碰到雪莉的侧脸，嫣红的指痕斑斑驳驳印在苍白的皮肤上。“雪莉，你以前问我。。。。。。。有没有后悔过。。。。。。。我。。。。。。。真的。。。。。。。没有。。。。。。。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空气里，呼吸迷失了原本输氧的秩序。
“要。。。。。。。照顾好自己。。。。。。。”“你别说这种话！我还要你照顾！”雪莉侧过头冲艺兴大声吼。“莉。。。。。。。雪莉。。。。。。。”只是两个音，却像耗尽了所有力气。“我在。。。。。。。我在。”雪莉转过身用两只手握住艺兴的手，山风从破碎的窗口灌进地牢，雪莉轻轻打了个寒颤。面前的人噙着笑微微张嘴，想说话，可是只能发出嗬嗬的气声，失血过多寒意袭过来。
“你想说什么。。。。。。。？”雪莉擦了把眼泪，哑着嗓子问。艺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努力嚅动着。
抱，抱，我。
爱人间心有灵犀的唇语。雪莉的眼泪再次倾闸而出，她呜咽着俯下身紧紧抱住艺兴，不断涌出的泪水和对方温热的血液混在一起，透过t恤黏住皮肤。“。。。。。。。雪莉。。。。。。。我。。。。。。。好冷。。。。。。。”雪莉不知道面前的人还能不能看见自己眼中的惊惶，以前听说过，人在弥留之际会什么都看不见。她把艺兴的身体箍得更紧，似乎希望把自己的体温全部传递给他。“。。。。。。。雪。。。。。。。莉。。。。。。。”艺兴在雪莉耳边浅浅喘息，气若游丝的声音必须屏住呼吸才能听清，“。。。。。。。我。。。。。。。爱你。。。。。。。”本身缠绵悱恻的一句话现在听来却撕心裂肺。“。。。。。。。我也。。。。。。。爱你啊。。。。。。。”雪莉几乎哭到透不过气，“再坚持一会儿好不好？。。。。。。。”她花了好大力气才把这句话讲完。艺兴惨笑着努力扬起头，张口含住雪莉的耳垂，一行眼泪慢慢从眼角溢出来。“。。。。。。。雪…莉…你。。。。。。。。。。。。。。要。。。。。。。你。。。。。。。要。。。。。。。”
剩下半句却无力的变成一声遥远的叹息。眼前恍然展开另一幅场景，日光和煦的早晨，雪莉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笑吟吟的挥手：“艺兴再见，我有空再来看你。”
【艺兴再见】
【再见】
亲爱的再见。
瞳孔中的焦距慢慢涣散下来，脖子上的弹孔还兀自往外渗着血。
对不起，好像要留下你一个人了。。。。。。。
雪莉感觉到抱着的人在一点点变沉，他的手掌从自己手中无力的垂下。
“艺兴？”
“艺兴。。。。。。。？”
雪莉无措的声音一直在发抖，而那个人，却迟迟没有回应。心瞬间凉下来，她缓缓掉过头去，颈椎磨损发出戚微的哀鸣，艺兴静静的阖着双眼，眼角的泪水孤独的坠落，滑过太阳穴，隐进发丝，消失不见。若不是身上触目惊心的血迹，他就像只是准备睡一会儿，不久便会醒来，然后笑眯眯的露出小酒窝说：“言灵巫女，晚上可否赏脸一起吃饭？”
“喂！你醒醒！”雪莉害怕的支起身，把住对方的肩膀狠命摇晃起来，可是那个人却像木偶一样任她大力晃动，全无觉察，“你说我要干什么？！”
“你说完啊！”
“张艺兴！”
“张艺兴——。。。。。。。”
“艺兴——！”
雪莉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而现在正好是梦境里最绝望的部分，只要醒来一切就可以重新开始。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她抬起手臂狠狠的咬了一口，好痛，还混杂着浓浓的血腥味。梦里应该不会有痛感吧？可自己为什么还是有知觉呢。。。。。。。？
【幸福吗？】
【跟你在一起就很幸福啊。】
往事天翻地覆。
她终于像受伤的小兽般爆发出一声竭斯底里的闷吼，匐在艺兴逐渐流失温度的身躯上失声痛哭。
我的心不再是自己的心，它只知道哭泣。
我的记忆不再是自己的记忆，它和你连在一起。
我的生命不再是自己的生命，它从很早以前就打上了你的烙印。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似乎明白了艺兴最后想说的话，轻轻伸出手指，扣住艺兴渐渐冰凉的指尖，淡淡的呢喃：“是不是又想说，你要好好活着？。。。。。。。”
“怎么讲你才明白？”
雪莉嘴角缓缓露出一抹绝望的微笑，这神情在夜色里显得苍凉而落寞。她抬起左手伸向地上那把剑，“我不要好好活着。。。。。。。”
两滴滚烫的泪水滴落到艺兴冰凉的手背上，“我要跟你在一起。”她抬手，将剑举起来狠狠地刺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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