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长长的喘口气,胸腔有什么几乎要溢出来,他轻轻的喊,“奶奶……”喉咙似乎哽的有些难受,他平静了会儿,继续说。
“我不信所谓的命数,我只知道活在当下但求问心无愧。给的了的,我肯定给,给不了的,我尽力给,我不许诺、不苛刻,我只做我认为是对的。”
电话那边沉默了,像是僵持,但更像是妥协了。
许久,庄老夫人叹气,“你呀,什么时候能像小叶那么让我省心就好了。”
这孩子日渐凌厉,或者说虽打小便被关在循规蹈矩的牢笼里,却也最有想法,称不上一意孤行,也算上九头牛都拉不回的倔了。
她怎会不知,这是他能做的,却又是他不想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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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夜,周遭灯火通明的。
一唯抱膝坐在床上,棉质的布料抚摸着她的下巴,软软的。窗边帘子被风掀了一角儿,蝉鸣便似装了扩音器,喳喳的,要烦到人心里去。
那把钥匙还摆在床柜上,浑暗的灯下沁出一道流光,也是,那样严谨的人,钥匙的质地都是考究的。她将下巴在膝盖上敲着,一下一下,麻麻的疼快传到脑仁,却也祛不掉那丝烦躁。
想不出庄严到底要干嘛,原来人的性子竟是这么难捉摸,那个说一就不准别人搭茬的人,话音落下便疾驰而去,剩下两个战战兢兢的人,一个推脱,一个卸责。
“这一日江小姐恐怕也了解庄总的为人了,别让我们底下人难做。”
钥匙再度回到手心时,那个黑衣男子是这样说的。言下之意,这趟腿得自己跑了。
可那日报到,没略过未来同事新奇的眼神,想是那日啼笑皆非的面试戳破了每人心中那串叫做“八卦”的气泡,远在人事部的房间,都能觉察到那带着探究的目光。
口袋中的钥匙,便更像是沾着刺的苍耳,令人坐立不安。
唉,一唯揉揉头,乱糟糟的发丝穿过指尖。
她更烦了。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低低的,倏地就断了一唯的思绪。
一唯猛的抬起头,程颐正靠在窗边,月色如水,皎洁的月光似乎都比不过他特有的苍白。他就那样笑吟吟的望着她,目光中带了安稳人心的力量。
“程颐。”
一唯轻轻的喊,像是声响大些,现实就会告诉她这不过是个梦。
“我在。”他就站在那里,伸手似乎便可触碰的距离,却是隔了咫尺天涯。
一唯继续埋下头,声音嗡嗡的回荡在屋中,有些泄气。
“我是不是很没用?”
程颐走过来,靠在床边,低眼,一唯美好的脖颈颓然的低着,眉扬了扬,“为什么这样说?”
“庄家不敢去,钥匙不敢还……”她咬唇,职员们亮着金光儿的眼和那张冰封的脸,没一样是她想要靠近的。
“那小南小北可就许久都见不着了。”
“我去学校看。”她答的飞快,像是老早便找了理由。
院长妈妈那里绝不会断了小南的信儿,整个市的名贵学校也就那么几所,她挨个打听也是可行的。
像是知道一唯的想法,程颐叹气,“那小北呢?”
她年龄小,身子弱,可是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一唯忽然就沉默了。
程颐静静的望着她,许久,才见她抬起头,不甘心的来上一句,“我暂时就先不见了。”
“舍得?”
一唯不做声。怎么会舍得,那晚的承诺也是许下的,不过是动了心眼让旁观者给自己做个证,却没料到他会支持的这么彻底。
反倒是让她不知所措了。
钥匙,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给人的。偏偏那人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你到底在怕什么?”程颐看了她半晌,继续开口。想来并不想给她沉默的机会,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却又带着压迫。
“你怕庄严?还是怕见到庄严?”他又问。
“你怎么会这么想?”一唯有些错愕,抬眼,头一回瞧见程颐带着审视的目光,原来温柔的人也会有这般犀利的模样。
只是想不出为何,他会比自己反应还要大。
她细细回味这个问题,怕,怕见到,有什么区别么?都是……不想见!
这一想,便豁然开朗。至始至终,他都是自己不想要接触的人。
“也许怕见到是对的……”一唯想了想,摇头,“那样的人,本就和我划界相隔。”
“所以你的世界就只能有院长、恒暖、小南小北……”说到这儿,程颐顿了顿,目光闪烁,“还有我?”
一唯愣了愣,有些怪异的看着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见她愣神,程颐下面的话说的坚决,“也许有一天,我会消失的。”
“到时,你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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