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南到滇南,一字之差的地名,却让原本就体质弱于常人的萧忆情在马背上颠簸了近半月。当终于度过澜沧江,抵达沉沙谷附近村镇时,春意已经很浓了。滇南的天空格外湛蓝清澈,路旁的野花五彩斑斓,不同于江南的柔美连绵,也不同于洛阳的富丽高雅,那种奔放而浓烈的绚丽让十一岁的萧忆情不自禁地心生感叹……
病情似乎因为连日旅途的劳累复又加重了,原本一月一次的肺痨才半个月竟又发作。斜倚在客房竹榻上,白衣少年俯下身剧烈咳嗽,半饷才勉强平息。这一番折腾,闹得睡意全无,萧忆情轻声走出竹楼,负手立于临水而建的客栈外的溪畔,水汽升腾,夜风拂袖。他是知道的,这条溪水名为“记川”,连接着那个南疆最隐秘的教派的圣湖,正是他的爹娘昔年相遇之地。此刻夜色正浓,圆月当空,记川宁静和缓,脑中忽然响起日间听到的歌谣:
有一条河叫做忘川,喝一口忘川的水便能忘记一切;
另一条河叫做记川,喝一口记川的水便会记起一切;
喝一口忘川的水再喝一口记川的水,忘记了一切又记起了一切。
惊悸于夜风的沁凉,少年走到一棵凤凰树下,倚着树干避过风势,才探手怀中取出一支玉箫,在嘴边顿了顿旋即吹起。旋律正是那首滇南歌谣,箫声绵长,欲语还休。一阵风过,凤凰树的叶子落满白衣,不知是否被沙尘迷了眼睛,萧忆情一贯老成的眼眸里竟滕起了水雾,原本就稍显女气的双眼一时愁绪满盈……
——娘,孩儿好想你!可是您借着凤凰树魂归人间,来看望孩儿?
——不!母亲被囚于拜月圣湖,不得转世,又何来魂归?
冷不防在夜风里岔了气,箫声顿止,白衣少年迅速抽出袖中方巾掩嘴咳嗽起来,手指深深刻进凤凰树干,又惊得一地叶落。但眼眸却一扫方才的朦胧,重新清澈。许久,对岸人家最后几盏灯火也逐一熄灭了,整座滇南小镇静谧睡去,唯有记川流淌不息,似在无声提醒着世人:有些事,是注定忘不掉的。
少年勾了勾嘴角,将萧放回怀中,转身走回客栈——明日便要前往谷中拜访白帝前辈了,师傅临行叮嘱,云霞百般阻挠,更让此行危机不言自明——但是,他萧忆情又岂是会被随意击倒之人?
这句话,出自一个宿疾缠身的十一岁少年之口,旁人看来至多不过一句年少轻狂,但却恰恰成了他一生的写照——十五年后,正是这个病弱之人一统中原武林,倾全楼之力再度踏足滇南,血清圣湖。在世人眼里,他是遨游九天的人中之龙,强大得似乎永远不会被击倒。只是人们总是忽略了,在命运面前,他毕竟还是人,总有能击倒他的事情……
这句话,出自一个宿疾缠身的十一岁少年之口,旁人看来至多不过一句年少轻狂,但却恰恰成了他一生的写照——十五年后,正是这个病弱之人一统中原武林,倾全楼之力再度踏足滇南,血清圣湖。在世人眼里,他是遨游九天的人中之龙,强大得似乎永远不会被击倒。只是人们总是忽略了,在命运面前,他毕竟还是人,总有能击倒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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