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跨上一匹枣红马,与沐灵川及轩辕清逸一干手下们紧紧跟在轩辕清逸的豪华马车背后。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向着丰都西南二十里郊外的霜翎山而去。
马声踏踏,激起百米扬尘;鞭声犀利,割裂百步风声。
行至半路,逐渐看见大队大队的人马在官道上行路。细细一看,有丰都豪门政客,有轩辕皇族、世家,有武林上各路门派。
这些人要么胜在摆出的规模气场宏达,要么胜在带的人都是江湖上数得出名号的人物,武功好的练家子。
而我们这一群人看起来确实这两种人都不像。既有江湖匪气,也有高贵的皇家风范。高手很多,气场也不弱。
就因为我们这样奇特的风格,只见我们一路人经过之处,各路人马都带着揣度与猜测的目光打量着我们。
那些眼神中有揣度,有疑惑,有吃惊,但是更多的却是豹子盯上猎物时的狠狠表情。隐藏在那狠烈杀气之下的还有自以为藏得很深、却轻易便流露出来的忌惮之色。
这感觉真他妈拉风,连带着看轩辕清逸那顶巨豪华的马车也顺眼多了。为什么开始不喜欢那顶豪华马车呢?呵呵,仇富心理是任何一个时代的人都普遍拥有的心理。
但是走了一会儿之后,我就逐渐笑不出来了。
轩辕清逸逐渐赶上轩辕皇家队伍,按照祖制,在上霜翎山的途中,个个皇子应该按照长幼次序依次进山。
也就是说,在进山途中,在遇见比自己年长的皇子时,不得越路而行,以表尊长敬意。
而排在我们前面的那队人马,恰恰就是轩辕云痕的人马。看见那个张扬坐在一匹通体全黑的马上,一身纯黑锦衣的人影,脑袋一阵不由自主的疼痛!
仅仅是用眼角余光瞟到了那个人影,随后连忙低下头来。没想到头尚且低垂到一半,只觉一双热力灼人的眸子狠狠探照在自己的身上。
心中不禁暗暗咒骂——轩辕云痕,你他妈是什么东西变的?你五感的感知能力竟然敏锐到了这般程度?还要不要人活了?!
这双眼神的杀伤力实在太强,那逼人的煞气实在是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那人不友好的态度实在是太考验人的好脾气···我心里一怒,猛然抬头,直直瞪视回去。
没想到在我刚刚抬头的瞬间,那摄人的压力却突然一松,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待我瞪过去时,百米开外的那个一身黑衣的人已经转过头去,只留下一个倔傲背影。
不禁低咒一声:晦气!
官道上的人实在很多,一路上浩浩荡荡的,人多如云,一片片各种色彩的,分外耀眼鲜艳。给这个萧索的秋天添了不少的生气与英气。
但是这片景色在我眼中此时却不是胜景,反而成了一种煎熬。
夹在轩辕清逸的队伍中,一直跟在轩辕云痕的队伍后面,一路上备受煎熬。打马奔到轩辕清逸的马车旁,埋下头,低声问道:
“咱们一定要跟在你三哥后面?可不可以换一条道走。”
话毕,一只玉白修长的手撩开帘子,却没有露出头来,只听那惯常冷清的声音说道:
“去霜翎山只有这么一条官道可容下大队人马的行走,另外还有一条小道,是从霜翎山侧面上山的。小风,你若是不喜欢这样的上山方式,那在前方千米处就是那条小道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低低答道“哦。”
那只勾着月白锦帘的手却没有收回去,于是我在马上勾着腰、侧耳靠近车窗的猥琐姿态就那样保持了好一会儿。
两个人,一个在车外颠簸的马上,一个隐藏在马车内,彼此互不见面,却这样静静的相持着。远远看两人的姿态,还以为两人在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实际上呢,两人之间只有微妙的静默在留转。
那个清冷的声音接着开口了:
“那条路不太安静,你要小心。”
“嗯。”
我低低应了。想了想,还是说道:
“除了我们四个人,现在你在外人面前还是那个病弱的雪公子。为了混乱众人的视线,这事连影无双都瞒了。为了维持病弱假象,会耗费极其多的精力,极有可能还会被别人盯上····你要小心。”
里面那人低声应了。随后那只玉白的手便似漫不经心的收回去了。
月白色的厚重帘子放下,隔开了我的视线。再也看不见马车内的分毫物件,一种失落感袭上心头。却听见一声隐约的叹息幽幽传来。叹息声缭绕入耳,揪扯起繁复的心绪。
与轩辕清逸交谈着便耗费了些许时间,离那条小路已不远。打马回身,向沐灵川打声招呼后,便静静等着那条道路的出现。
此时正是半上午,秋日的阳光懒懒的,没有丝毫灼热的力道。再看官道左右连绵的山峦,呈现出各种大片渲染的颜色。各种颜色夹杂,像一幅抽象的印象画。
那红得似血的是大片大片灿烂的枫叶林。这片红色铺满了连绵着的好几片斜斜山坡。除了灿烂的血红色,还有纯色金黄、深黄色,看起来腐烂糜烂的黑绿色。
极致的灿烂色彩与极致死亡的色彩,是否正是迎接我们走向极致的生与极致的死?两个相差极大的极端,不正是人世间的浮沉兴衰?
百年世家、千古王侯将相、永远在底层挣扎的百姓、在政治利益斗争中失败的野心家、政客····人世千秋,众生万象,红尘风景又岂止是这连绵山脉上千奇百怪的色彩可以描绘得尽的?
因为一路用心寻找着那条小路,远远便看见一道隐藏在交叉纠缠的残肢落叶下的黄色线条。嗯,这该是别落叶覆盖的那条通向霜翎山顶的那条道路了!
小路已经不再适合骑马。但是队伍行进的速度也是正常骑马的速度,完全不是缓慢步行的速度,官道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的,若是贸然下马向那条道上窜去,恐怕会引起不少的麻烦。
那么该怎么悄无声息离开?
官道上汇集了江湖各队人马,不知道其中底细,不知道他们当中是否有精通异术的能人存在。若是我贸然使用异术,那是否会被他们察觉到我的气息?
稍微放出灵识气息探查了一下周围一公里左右的空间,却感觉不到异术者那种熟悉的气息。心中稍微松了一松。
既然我探查不到异术者的气息,或者说没有感到威胁的气息,那么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没有异术者,二是那些异术者的功力与我差得有点远,所以我察觉不到他们的威胁。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怕那些异术者盯上我了。即使被盯上,那些异术者追上来,那我也正好探查一下各方的势力。
打定主义,口中念咒,掩垂在袖子下的手暗暗捏诀,遁地术开!
突然之间,轩辕清逸的队伍中就凭空少了一人一马。但是人马实在太多,谁也不会关心到这么一个微小的变化。
沐灵川看着身边那个凭空出现、又迅速被补上的空白,原本温润平静的眉目间裂开一丝痕迹,一抹怅然挂在他的眉梢。
估按着路程,停下咒术,现出身来。
小道上极为寂静,隔开了外面官道上那些极为喧闹的人马。只听落叶纷纷而下时,与大地碰撞出的细微干脆声。
我将脚步抬得极轻,唯恐惊扰了这样的隔世幽静。身边那匹随着我一起遁地的枣红马此时也乖乖地随着我走着,表现得极为温顺,似乎也是受了这样幽谧环境的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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