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夜琪走过几簇灌木,眼前忽然开阔,是一个巨大的游泳池,周围有躺椅、咖啡亭,一些她说不上名字但却很好看应景的小盆栽恰到好处的点缀四处,优雅清新。
霍绍琛西装笔挺,手里一只高脚杯;一个外国美女长长卷卷的头发,碧蓝的眼睛,白瓷般的皮肤——她手里拿着高脚杯,坐在凳子上,旁边是不知名的小花,与低头含笑的霍绍琛愉快的交谈着。
而他们说的话,不知是什么语言,程夜琪听不懂。
程夜琪觉得整个人的心都被就起来了,陷入了高级警戒状态,脑海里回响的“他要订婚了,对象是个法国美女”的谈论,就像是车床轰鸣,震耳欲聋。
还有,还有那么多人的劝诫……
还有,还有独自一人的坚持……
似乎这时才意识到别人说的都是对的,而自己就像个白痴,被人哄的七晕八素。
她没有办法思考,头脑一片空白,只记得那张让她沉迷不悟的脸。
和他的一声‘琪琪’。
程夜琪像绷紧的弦,一步一步走向他。即使到现在,她依然相信自己的感觉。
她唤了一声:“霍绍琛。”
声音不大,不娇柔,不似夜莺的婉转圆润,甚至带了一丝沙哑。
他们隔得那么远,一个巨大的游泳池,桌椅,躺椅,花草,还有碎了一地的冰冷月光。
还有,还有那个漂亮的如同芭比娃娃的abc。
霍绍琛转身,看见程夜琪,身子一僵,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微微侧了身,想要挡住美女abc。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怕自己上去割她头发么?程夜琪想,自己虽然曾经隔断头发表现的很凶悍,但其实也有娇柔的一面的。
还有,属于她的那声‘琪琪’呢?
程夜琪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似乎是第三者,破坏了人家的和谐。她讨厌第三者。
但是她真的很难受,盘亘在心里的疑问就像一根毒刺,扎在她心里,让她寝食难安。
还有眼前的那个人,渴望得到的那个人。
她想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啊?可是开口却是
“那个女人是谁?”
程夜琪静静的看着霍绍琛,就像头顶上的月亮。
而霍绍琛的眼睛就像这无尽而浓重的夜,无论月亮如何皎洁,都找不到它的边角。
霍绍琛将酒杯放在桌上,动作那么优雅。白皙的手指堪比钢琴王子的修长灵活,抽离酒杯,便被一双柔荑握住。
“我是他女朋友。”金发美女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笑容到位,亲切却高贵。
她的中文很蹩脚,估计其他人根本听不出来她想表达什么,发音真是好笑呢。
程夜琪看向霍绍琛。
霍绍琛直盯盯的看着程夜琪,似是走进了她眼里,抬步就要上前,abc却收紧了手,快速的说了一句,霍绍琛身子一顿。
程夜琪想要像那些家世好、优雅得体的女孩子一样,轻松的笑一笑,祝他们幸福,然后大方的离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她的笑到了嘴边却成了撇嘴,眼眶唰的一下红了;她想要举杯祝福,却发现手上什么都没有,虚无的抬了抬,转身就走。
似是有人叫了一声什么,琪琪?程夜琪?还是她听不懂的鸟语?她都来不及反应,噗通一声掉进了游泳池。
冰凉的液体灌满整个灵魂,她打了一个激灵,本能的憋气划拉,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而几乎是同时,她听见另一声噗通。
对某一件事情太敏感,她几乎瞬间想到有可能霍绍琛也跳了下来。
她努力恢复清明,待看到霍绍琛已经在她近旁。
“琪琪,别怕,我在。”他声音坚定有力,却带了些焦急慌乱。
可是听到他的话,程夜琪却惊恐的划拉着水后退,唯恐避之不及。那样的拼命,似乎与他挨一下便要天毁地灭。
霍绍琛站在她的一臂之外,游泳池里的水只到他大腿。
他愣愣的看着她,发梢滴着水,偶有水珠顺着他性一感的锁骨滑入不见。
岸上的美女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霍绍琛的身体却是一僵。
程夜琪站稳,抹了把脸上的水渍,看着霍绍琛,只是点点头,努力微笑,然后转身费力的在游泳池中行走。
水已到了她胸腹,每一步都有些艰难。
水是最温柔的,但也是最无情的。
她其实可是先走到游泳池边,然后走到出口。可是她却选择了四方游泳池的对角线,只因为她盯着不远处的出口,紧紧不放。
相比于别人失恋便要哭天抢地寻死觅活大动干戈,程夜琪真的很安静,她只是两天没有出宿舍门,而这两天里,她不断的翻看一封信,这是牢狱中的爸爸给她的。
孩子,我最亲爱的孩子,或许现在的情况让人沮丧,但你是一个坚强善良的孩子,无论父母是否陪在你身边,你都能克服一切。爸爸一直觉得,你是一块璞玉,越打磨,越能绽放光芒。孩子,你要相信,爸爸妈妈是爱你的,你是我们最骄傲的孩子。
程夜琪整理好衣服,梳好头发,看着镜中的自己:对,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但是还没出门她便又躺下了,无力的数着天花板的纹路。
‘全国大学生小说竞赛’结果出来了,程夜琪得了一等奖,她即使再不想动,也得出门呀!
她很高兴,但却笑不出来。那是得到肯定的欣慰和对未来充满信心的期望,她会挺直腰板走得很好,与满足、甜蜜、快乐等字眼无关。
无数人打来电话祝贺,但大部分是政治性人物,比如她的导员、年级主任,甚至院长、书记,和学校方面的一些人,再有就是校报和一直做跟进报道的媒体。
可是她却没等来霍海鹰教授的电话。但是体会到她现在已经定居澳大利亚,也算是……情有可原吧。
沈城载她到会场。
真是辛苦他了。虽然说他没女朋友,不用花大把的时间在女朋友身上,但是这样为她奔波,她到底有些不忍。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程夜琪觉得身体有些虚,虽是大喜的一件事情,她却没有多么容光焕发,甚至有一点疲惫和倦色。
“事情结束了给我电话,有什么需要应酬的也找我。”沈城对她说。神色有些犹豫,似乎话未尽,却最终什么也没说,骑着摩托离开。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王璐得了优秀,也算是不错了。
大会还在继续,程夜琪觉得脸有些烫,头有些晕,也没精神去注意进行到哪一阶段。
“唉,你知道么?听说这次大赛的主办方是作家协会,**是九州集团呢!九州这次在树人大学投资那么大,不知道获奖名单会不会有内幕。”身边的一个女生等的有些无聊,自来熟的和程夜琪攀谈起来。她一身火红俏皮,就是说话有些不知轻重。
程夜琪本来没心情聊,但是女生的话非常吸引她。
“你说是九州**?”
女孩点点头:“九州刚收购了一家网络游戏公司,推出了新的文学网站,投资树人大学,如今还**小说竞赛……唉,那位雄才伟略的大指挥家啊!”
程夜琪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霍绍琛。
心头一疼。
程夜琪整理了一下衣服,端庄坐好:“我叫程夜琪,一等奖获得者,树人大学大二学生。”
女孩惊讶的捂住了嘴:“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瞎说的!”
程夜琪笑了笑,她自是不计较。关键是计较也没用,也不值得。
一等奖呵,获得赴诺贝尔文学奖颁发机构——瑞典文学院参观交流的机会,这简直是一次镀金,一个跳板,她再回来,绝对已经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头疼欲裂。程夜琪捏了捏眉头,努力坚持。
优秀奖,三等奖,二等奖,一等奖。
终于到了她。
程夜琪起身,镇定的走到前面接受奖杯、证书、花环。
获奖感言:“感谢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尤其是霍海鹰教授。当然,她现在在澳大利亚,因为时差的关系,她祝贺的电话还没打过来。”
底下一阵笑: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
此时有人在底下举手发问:“据说程夜琪小姐和这次九州集团老总关系匪浅,有人还以获奖有内幕,您能谈一下这个问题吗?”
发问显然超出主办方的控制范围,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惊叹声一片,许多人都伸长了脖子等待程夜琪的回答。
她似乎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她将迎来无休止的麻烦。
有人赶紧上来挽救场面: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怎么应付得过来!
程夜琪将话筒从支架上拔下来,沉着气看了一下会场,那些躁动等着看好戏的人莫名安静下来。
“你知道我参赛文章的题目吗?”程夜琪问。
对方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问他,愣愣的摇了摇头。
程夜琪笑了一下。
“那你知道二等奖的获得者是谁吗?”
对方接着摇了摇头。
旁边的人拽了他一下,他才如梦初醒,补救道:“请程夜琪小姐对您和九州集团总裁的个人问题做一下解释,这对这次比赛的公正公开至关重要,是对人民大众的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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