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已经入秋了,可重庆这座“火炉”却越燃越起劲,“秋老虎”强势发力,热力来袭。衣服裤被浸得湿漉漉的,黏糊糊地贴着身体,墨水和着汗水把那一大片一大片的空白密密麻麻地写上黑色的答案。手和眼快速地游走,一行又一行,没有什么比赶作业更心力交瘁的了吧!一面卷又一面卷,一张报纸又一张报纸,一页资料又一页资料。语、数、外、理、化、生,一科接一科地压过来,颤抖吧!作业!
下课,抬头,眼睛累得看什么都有一层薄雾,教室的空气里充斥着闷人的灰尘味,厚厚的,喘不过气。林夕拉着夏静语便往厕所走,“啊——”不知是谁的尖叫犀利地划响在阴沉的夜空,紧接着,无数的“啊——”汇聚成洪流,疯狂地冲刷着挤满人的六层走廊。楼上的人朝着楼下张望,底楼的人仰着头往上看,然后,乱糟糟的此起彼伏的“啊”声,在教楼上空轰轰响成一片。一群被高考、作业压抑得抑郁烦躁的人,在这个夜里,疯狂放肆地吼叫。不知情的老师、教导主任呆呆地站着教楼中心的花园旁,傻乎乎地望着走廊上乌压压的人群,迷茫地找寻事情发生的根源,像什么打架斗殴之类的,他们怎么会相信,这一切的不可理喻都是因为那应试教育堆积而来的压力。“叮——”铃声一响,吼声戛然而止,大家默契地回教室,开始,做作业。谁又相信,疯狂的生其实更懂得克制。
大家都脆弱如纸飞机,只是借着风才敢放肆地兜一圈,然后又匆匆回到原点。
夏静语收拾好书包,一步一步往27班走,透过窗户看见秋叶斜坐在座位上拿着书转,可她并不是来找他的。秋叶发现了窗户边上的静语,停下书冲她打了个招呼,然后拍了拍他前排正埋头理书的天洁,示意静语在外面等她。天洁和静语家住在一个方向,她俩家离校都不远,天洁更是就在校斜对面,不过,谁叫她们俩是以兄弟相称的姐妹,从初中起就天天一起回家。
下了级台阶,出了校门右拐,两人便开始在灯下慢慢地踱着,嘴里吃着零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有时是八卦,有时是作业,有时是笑话,有时是未来,有时是美食。“今天的作业简直是多,我觉得要不了多久就可以修炼成周伯通的‘左右手互博’了。”天洁伸出她白胖胖如泡椒凤爪的手在空中比划着。夏静语踩着天洁的影,沙沙咬着饼干满足地说:“这饼干真好吃!”“喂!喂!喂!你给我留点!”说着便晃动胳膊过来抢。静语踮起脚尖,把饼干举过头顶:“不知道是谁说她要减肥来着,还让我监督,哈哈哈。”天洁鼓着圆溜溜地眼睛,巴巴望着饼干:“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嘿嘿嘿。”“450n,450n。”“早超了好么,那都是初中的数字了,而且重力加速取的还是9。8不是10。”。。。。。。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身影突然窜到静语和天洁面前,冲着他俩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整齐洁白的板牙。
“尹浩!你是傻的吗!吓死老娘了!”天洁一掌重重拍在了尹浩身上。
静语故意快速回头一下,朝尹浩神秘地叫了一声:“嘿,冰清!”
尹浩马上从她俩身边弹开两米远,藏进校外围墙的阴影。冰清是尹浩的女朋友,或者应该说是女王陛下,她下令不准尹浩与其他人有过的的接触,包括男生。至于夏静语和天洁,早就是被封杀了的通缉犯。打南边来了个男孩,脸上化着蓝颜,打北边来了个女生,头上别着顶绿帽。化着蓝颜的男生要拿北边女生别着的绿帽,别着绿帽的女生不愿南边男孩化着蓝颜拿绿帽。。。。。。这都什么呀!谁没事跟尹浩蓝啊绿的,在她俩眼里,他一张只知道吃的板牙。
天洁望着躲到一边的尹浩,摆着手说:“爬哟!你还是死远点!”
夏静语笑了笑,比着鬼脸着冰清从后脊梁冒上来的声音:“尹——浩——”尹浩回头认真的看了看,确定冰清没在后,立马从围墙边归位,笑嘻嘻地走上来,伸手抢过早已注意很久的饼干:“我要吃,嘿嘿。”
尹浩的家已经搬到和她俩一个方向,但是大家最多也能一起同行到拐角的超市处。从此,二人行会因为偶尔突然多出的一人,变成2。5人行。
夏爸爸又在街道转进下坡的那个口等着静语。大街上的生最初如潮水一样涌动,现在只有几滴水珠零星的在灯下滑动。夏爸爸远远就看见静语一蹦一跳的身影,夏静语的视力在一天的题海战术后下降到了最低点,疲惫又模糊,但是她清楚知道前方伫立着的身影是爸爸,便加快了脚步赶过来。
“你每天走快点嘛!每次都是最后几个!”夏爸爸又开始重复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响起的话,“不知道你和天洁哪来这么多的话讲不完。”
静语眯起眼睛,爸爸的轮廓马上得到锐化,指着边的烧烤摊撒娇道:“爸爸,我饿了。”
“不要眯眼睛,你看你老爸,视力多好,眼仁是眼仁,眼白是眼白。”夏爸爸温柔了口气道,“那个不健康,家里有水果,回家吃水果嘛!”
静语睁大瞳孔,望着夏爸爸不聚焦的五官,傻傻一笑:“好吧!好吧!”
夏静语和她爸的关系特别好,夏妈妈总说:“你们俩爷,一天到晚嘻嘻哈哈,没大没小的,哪里像俩爷嘛!”
爸爸是长者也是朋友,是夏静语无忧无虑生活的守护神。
巡警灯呜啦呜啦吼叫着从他们身边经过,红的光闪亮漆黑的夜,红黑,黑红交替在夏静语眼前晃动,慢慢驶远,去守卫另一方还未入睡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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