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娘上前小心搀扶着流苏，示意她行礼。流苏微微蹙眉，刚弯了弯膝盖，就听齐泠玉沉声道：“不用行礼，坐着吧。”
齐泠玉不坐，流苏也不能坐，她第一次见到苏景衡的原配夫人，心里头浮上的滋味竟不是嫉恨，而是惺惺相惜。原以为是来寻衅的，等待她的必是辱骂和嘲讽，谁知竟是这般温和的态度。而这位夫人也很美，纤尘不染，眉眼靓绝，身上还有股浅淡的书香气，让人瞧着生不出敌意来。
顧大娘下去泡茶，独留两人面对面过招。
“几个月了？”齐泠玉先出口。
“七个多月了。”
那是在她嫁给苏景衡之前就怀上了，齐泠玉舒了口气，“怀相可好？”
“嗯，就是晚上不安生，睡不着觉。”
“心放宽些，自然歇息的好。”
“嗯，”流苏犹豫了下，说道：“多谢。”
两人就此无话，一片死寂。好在顧大娘呈上了茶，齐泠玉就着雕花椅坐下，又做了个手势，流苏会意，跟着坐定。
齐泠玉喝了一口茶，突然问道：“你不恨我吗？知道吗，是我叫母亲把你撵走的。”
流苏一愣，复又一笑，“说不恨是假的，但是，时间长了就恨不起来了。你撵了我，我却抢走了你的夫君，这笔帐怎么算，怎么算的清？”
真是个通透的丫头！齐泠玉忽地心头一松，输给这样的女子，不冤。可是，她还是有些不甘心。
“我今日来，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我本来是要问他的，可惜他不给我机会。”
流苏神色如常，静静瞧她。
“我自问品貌、学识、出身样样不输于你，为何他看都不看我，你到底是什么地方让他着迷了？”齐泠玉目光停住，一双娟丽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流苏。
流苏沉默着，似乎在思虑，过了片刻，她说：“不过是对的时间遇着对的人罢了，而齐小姐你，并不是真的爱他，不过是因为得不到而越发丢不开手。”
“胡说，你怎知我不爱他？”齐泠玉有些冲动。
流苏摇头，“爱一个人的眼神我懂。你的眼里有执念，有妒意，或许带着一点喜欢，但那远不是爱。爱一个人需历经时间打磨，爱他所爱，念他所想，甚至为之放弃重要的东西；爱一个人需承受相思之苦，锤心刻骨，眼里更容不得沙子。”
一番话说的齐泠玉满脸哀恸。
流苏微垂眸，继续说道：“他不是看不见你，而是你原不在他眼里，对你，他眼盲心盲，选择离开也是为你好……”
“是吗……原来如此，呵呵，哈哈哈……”齐泠玉的声音越来越高，笑声里掩不住的哀伤。
流苏心里默默叹息，充满歉意。苏景衡对齐泠玉心狠，恰是为了全心全意对她。若她慢了半步，若齐泠玉早她之前遇见苏景衡，说不准两人的命运就调了个个。
齐泠玉站起来，迷蒙的双眸波光潋滟，有一种破茧而出的明亮。
“多谢你让我明白了这么多。我回去了，你安心给他生孩子吧。”
流苏微笑点头，起身想送她一程。怎么想到起身急了，肚子猛然一痛，她马上不动了。
齐泠玉瞧她有异样，忙上前搀起她。
流苏的脸色倏地变得煞白，冷汗直流，缓了半天也不见好，只觉肚子里有东西在下坠。
“快，快叫产婆……孩子，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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