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初遇的情景,直至今日他都历历在目。那个美好的午后,他独自一个来到学校小树林午休,爬到大树上享受这个难得安静的氛围。
可惜,总有人要破坏这宁静的气氛。他有些恼怒地睁眼,迅速爬下树寻找哭声来源。一棵大树下,一个小女孩蜷缩着身子,似是无助般地低声哭泣。他心中原本升腾的怒气,在接触到小女孩纯净如小鹿般的眼神后,消失地无影无踪。
或许他自己也没有发现,对人从来都是冷冰冰的他,在面对她时,语气格外得柔软。她在看到他的那刹那,就擦干了眼泪,一脸戒备地看着他。“我不是坏人,我也是这个学校的。你这么小,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哭泣?”
她依旧紧紧地盯着他,全身紧绷,似是防备状态。他不由觉得好笑,“唔,让我猜测一下,你是被老师骂,所以跑到这里来哭鼻子,对不对?”他难得调皮,双臂交叉胸前,居高临下。小丫头果然炸毛,抬起头狠狠地瞪向他。“才没有呢!我才没有被老师骂呢!”“那你为什么要躲起来哭鼻子?”他竟也会问这种没营养的问题。
她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大眼睛不再瞪着他,呆呆地看着地面,委屈道:“周围的姐姐都好厉害,我跟不上。爹地告诉我,再难过也不能在大家的面前落泪。他说,打落牙齿和血吞。可是我真的忍不住,我根本听不懂老师说的。我不敢告诉爹地妈咪,也不敢让哥哥姐姐知道,因为他们一定会担心我。”他怎会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他在她那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这样熬过来的,当然也知道她的心情。
禁不住伸手揉乱她的黑发,“丫头,难过要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一个人承受。”他为她的坚强而心疼,那么小的孩子,却懂得隐瞒自己的难处,只为不让别人替她担心。她说,她想要快快长大变强,这样就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丫头,介意我帮你么?”他看到她那灿若星辰的眸子,亮晶晶地看着他:“可以么?不会麻烦你么?”他看着她,笑的灿烂。
一下午,她在学校的小树林里,认真地听着他教给她的知识;而他,则不遗余力地将他所知道的,都告诉她。他和她约定,以后每个午后,都来这边学习。可他足足等了七年,都没有再等到这个坚强的姑娘。那一年,她仅三岁,而他,已是十一岁的小小少年。
他从未告诉她,他在那七年间,日日守候小树林,风雨无阻。七年后,她已是学校老师非常器重的好学生,而他,变成了她的教官。再次相遇,她并没有认出他,直至他调侃似得说出那三个字——小树林。她恍若惊觉,猛地跳起捂住他的嘴。
他从初见时,便知道她是个非常倔强的女孩。在担任起她的教官之后,就十分明显地发现这一点。小丫头似乎从不知道什么是认输,在又一次被他撂倒后,她气呼呼地怒瞪着他,胸口起伏,不停喘着粗气。十五岁的少女,身体线条慢慢显露,他看着她,感受着自己越发加快的心跳。清咳一声,扬眉:“还要继续么?”她嚎了一声,猛地扑向他。
他从未问过他,究竟是何时喜欢上他的,但要问他这辈子有什么后悔的事情,被她抢先表白就是其中之一。格斗训练中的意外扭伤,他抛下班里的所有学生,抱着她去医务室。怀里的她乖乖靠在他的左胸口,低低问着他:“墨,你这样紧张我,是不是喜欢我呀?”
疾步行走的他脚步一顿,不看怀里的她:“你是班里最优秀的学生,在我的课上出事,我得负责。”她轻轻哦了一声,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脸,迫使他低头望向她,“可是我喜欢你耶,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
那时的他,压根听不到周遭的声音,脑海里回荡着她的那句话——我喜欢你。许是他太久没说话,她悻悻地躺会自己的怀中,眼中充满失望。忽然,她狡黠一笑,骄傲地对他说:“墨,你的心跳好快啊,咚咚咚地好像要蹦出来啦!你到底答不答应当我男朋友啦!”他心里腹诽,是不是现在的小姑娘都如此奔放,等他回过神来,耳边是她银铃般的笑声。
什么情况?他有点懵,原来口快于心,早早对她缴械投降,说出了那个好。医务室内,他看着她咬唇,任由医生处理也不吭一声。轻声叹息,将她的头按进自己的胸膛,“丫头,疼就哭出来,你可以放肆哭,我一直都在。”
他感受到她的反抗,无奈放开她。只见她拿过自己的手臂,嗷呜一口咬了上去。他疼得直抽气,这丫头属狗的吧,什么毛病,居然咬人,以后非得给他改正不可。怒视她,丫头,给我留点面子!她一脸挑衅地盯着他,似乎在说,你奈我何?他无奈笑笑,这辈子,或许他就败在她手上了。
他曾对她说,你有事不要一个人抗,因为你不再是一个人,你的身边还有一个我。那时的她,感动地直扑他的怀里,投怀送抱。但他有一句话从未告诉她:丫头,即便天塌下来我也替你扛着,我永远希望,你能一直无忧下去,至少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