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你选秀立后,你让我和你一起死,绝对公平的交易,皇帝静静坐在明德殿,如雕塑般安静。
反复思索着这句话,裴启恨恨咬牙,自己还是太宠着龙子卿了。他近日的胡作非为,也当真是自己自作自受。
子卿不在身边,裴启又窝在明德殿批阅折子,身不由己的感觉日益加深。
忙忙碌碌一个上午过去,龙子卿去忙他的事情了,裴启已经不准备管他,只是身边没有这个能作妖的找事大王在,皇帝难免孤单。
放下朱红笔,裴启走到偏殿。那殿中金色龙案上,铺着大张绢帛,上面有一画了一半的人像。
发如锦绣,却银亮出奇。
面若桃颊,却只苍凉笑。
铜铃晶眸,却弯眼含泪。
龙子卿,为何你以前……
点点毫墨,裴启心细描上每一笔,勾勒画中人每一缕发丝。
按着回忆,那副银发男美人菊丛含笑,手捏半枚青色铜钱,一身红衣迎风似火。太像了,裴启落笔,心却为之一颤。
犹记当年,康碧堂初遇子卿,一副傲娇绝世美人面相,在裴启眼前,划下灿然一抹光线。当日冒犯,裴启并无责备子卿之意。一切孽缘,只因当年的裴大爷并不懂爱。
青堂佳人扶菊笑,颜载颜。粉黛男儿白袖飘,桀骜群生。不知来这为何人,何人几许?
裴启写到这,不禁莞尔。回忆起初遇那阵,自己还真的在心底感叹,想不到民间也有绝代芳华,裴启当时若不是碍于王爷身份,裴启可能会那日就把龙子卿带走。可当日……裴启讪笑,自己居然开始顾虑要不要这样去做,这样做,龙子卿会不会反感。
当龙子卿家满门抄斩的时候,裴启亲子去监督,那一日。裴启知道。裴家对龙子卿亏欠太多,裴启那日觉得自己眼睛被戳瞎,满目都是康碧堂老少的鲜血和烈火,龙子卿没有见到的惨烈一幕。裴启却将之尽收眼底。以至于体会到昏君一时对黎民大伤害。
裴家对不起龙子卿。可是裴启并不懂得爱护!
当时,裴启承认自己是想看戏,想看看这受的忍耐力究竟多强。一次次动了真心。裴启在龙子卿身陷囹圄之时只想为之保驾护航。
一次次裴启看着子卿,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总觉得有愧,可为何每次都要争强好胜?当时他还是裴大爷,真的不理解自己的刚烈个性。
对,裴启记起来,龙子卿太过承受,太过压迫自己,让他禁不住想要唤醒龙子卿的痛感,但是直到最后,他才发现,任何伤痛,都不及裴家给他带来的伤痛来得真切。
于是裴启不做阻拦,看着他反叛,看着他一步步靠近裴胜。就算咎由自取,裴启只是觉得,只要自己在,龙子卿就会很安全。
然而呢,隐隐相护,总以为他不会受伤。可是呢,他总是在受伤的时候嘻嘻笑笑,让裴启恨不得马上撕了他那张时刻挂满贱笑的笑脸。
满身伤口,裴启恨不得一巴掌抽过去,你龙子卿何时能正常点?!还什么巾帼妃,裴启就是在放纵他。
太难了。裴启后来才发现,是自己的狷狂和龙子卿的那种徘徊在复仇之中的犹豫,让他受不了这一切。裴启也想过,如果有朝一日龙子卿杀了裴胜,自己,绝对会帮龙子卿。
往事一幕幕,裴启已经画好了龙子卿的一身火红。那个翩翩少年,让裴启心痛之余还有一点点怀念。怀念的只是噩梦而已。裴启最后一笔收尾,画了一片菊花叶。
龙袍加身,一切都拜龙子卿所赐。如今裴启登基,好多问题都丞待解决。
“龙子卿,你出来吧。”终于,裴启撂下笔墨,转身,走到门后,拽出躲在门口后的龙子卿。
“皇上……”
“你躲在这里,脚麻了没有?”
“我刚来。”子卿一脸抱歉,也不抬头,手中捏着一卷纵卷,讪哒哒走到案前,看着案上的画,眨眼。
“你之前溜进来好几次,这次我终于画完了,你可以好好看了。”裴启笑言。
“……”子卿当即差点晕倒,原来自己每次来偏殿,裴启都是知道的啊!
“王爷……哦不,皇上,这画的是我吗?”
“你难道看不出我画的是谁?”
“皇上神笔马良!”
“不过你……还是比这画里的好看些。”裴启道。
子卿低头,傻笑两声,终究说道:“皇上,这个您看看。”
“没人选好了?”裴启看着子卿手中的综卷,没接过来,只是单单看着龙子卿。
子卿点点头。
“好,今晚就叫进宫,晚上我就翻牌子。”裴启留下一句话,逼自己挤出抹笑容给龙子卿看,然后走人。
大殿空留子卿一人呆立其中,龙子卿只觉得周遭阴森,却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气氛。
默默又看向那副画像,画中的自己华裳笑颜,笑颜中带着些许冷漠,些许凄凉。
倏尔,龙子卿觉得,自己不想继续洒脱了,也不能继续洒脱了。明知道喜欢上了就会舍不得离开,一开始只觉得是自己贪恋这一种情愫,贪恋这种被宠溺的感觉。到头来才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坚强,自己从一开始决定离开,就是已经迈入了情网。
那日细雪再次为自己纷飞,自己又为何至死也要伤害那个明明已经爱上自己的男人?裴启啊裴启,为何总是在我龙子卿将要爱上你的时候,命运就将我们分开?
长指轻轻触碰上绢帛上的笔墨,子卿锁眉间眼角依然泛红。为何命运要这样亏待自己?第一次觉得命运的不公,第一次龙子卿想与之抗争。为什么这样不随人愿,子卿不懂,难道这已经是命中注定?
手中的卷宗依旧在手中握紧,龙子卿却想此刻将之焚之一炬。上面的美人名字层出不穷,就这样形成裴启的美眷三千,也不足为过。
可是,龙子卿发现,他没有那么豁达,他根本没有之前的那么一厢情愿想为裴启寻个子嗣,宁可和他亡命天涯,也不远见他牵着别人的手之寿百年……
冷笑摇头,再摇头,龙子卿笑意盈盈走出偏殿。再看看花月殿的方向,想想,还是步伐轻快迈向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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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殿,万年不变的乾坤殿。
裴启坐在龙椅上,龙袍的黄龙上,那龙须上还沾着点滴鲜红印迹。
皇帝脸色不好,可是今日宫中却有喜事。
先说几件正事儿。宇文丞相得知皇帝选秀女,明显很是惊讶。裴启看着宇文琦那张虚伪的面孔,恨不得上去把他脸剁了。
这件事情,主谋是龙子卿,策划就是宇文琦,执行就是狗腿子栾鸿,不用多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向宁地区今年爆发旱情,庄家正在减产。”侍郎大人上奏道。
“向宁?”裴启转而一想,马上找到个报复宇文琦的机会:“宇文爱卿,向宁和海氏相邻,该地爆发旱情,不知爱卿如何看?”
宇文琦非常明白事理。海氏国公主曾经和宇文琦算是娃娃亲,后来宇文琦跑到海氏道歉,说自己是个断袖,此事才罢休。原本宇文琦单身,海氏国王海秉一直在静坐围观。宇文琦平日在大湘朝的政绩也是有目共睹,海秉那人看中谁就一定要到谁。
所以宇文琦和栾鸿两人的事情一被曝光于天下,那面海氏便开始犯难,掐断上流河流,让河水流不进湘朝国土,向宁自然闹上旱灾。
“臣以为,此番便是向宁河上游被阻塞,导致下游河床变干。迎派使者出使海氏,工商此事,妥善解决。”宇文琦道。
“那你去吧。”皇上根本都不问人选,直接定了下来。
宇文琦道:“微臣领旨。”
皇帝甚是满意,谢公公就此上前:“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退朝。
可怜的宇文琦只身前往海氏,裴启这个小人大方上前,对宇文丞相嘱咐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宇文琦只能“谢圣上恩宠。”
下午申时,龙子卿在慈宁殿给裴启选秀女,看一个个关系,这些女人的后台非常之硬,让他想着,都有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感觉。
既然要乱,就全都乱吧!一个也是选,一百个也是挑,日后再优胜略汰,看看能否日久见人心。
这面都留下了,那面,皇帝居然很快就翻了牌子。
龙子卿已经,从谢公公的语气中,他听出了裴启的愤怒。
翻吧,生气也好,埋怨也罢,今晚说不定就会生米煮成熟饭,不也挺好的吗?
秀女被选中,真是皆大欢喜。不料皇帝居然翻了一个后,又叫上一个,两个一起来,谢公公之向龙子卿求救:“龙公子啊,你就过去看看皇上吧!”
“不去!”龙子卿语气决绝。
这个时候如果他去了,估计连他自己都不愿意让裴启和女人同榻共棉。这样如果放着他不管,说不定以裴启的个性,今晚或许就真的一赌气,生米煮成熟饭,就大功告成了!
“可是龙颜大怒啊,小人怕这样会伤了皇上的龙体啊!”
“不去不去就是不去,你去帮我转告皇上:他今晚要**,我今夜也要逍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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