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到了夏日,草木葱茏,康碧堂香樟枝繁叶茂。暴雨过后,屎壳郎激动的在井边滚着粪球,一旁的子卿看得不亦乐乎。
“你看他搬得这么累,也不伸手帮忙,好不残忍!”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虽然形容井边的屎先生、龙公子和裴大爷不很恰当,但裴启确实是在子卿背后看他好久了。
子卿转头,做了个“恶心”的表情,示意裴大爷蹲下跟他一起看。
裴启蹲下,眯起眼看着屎公子忙活。
“王爷,你猜这粪球结不结实?”看不出子卿还是个考究党。
“不知道,你夺过来捏一下试试不就行了吗?”裴启打趣道。
子卿又是嫌弃,可又忍不住继续看,“如果是一层层粘土,就肯定很结实。”
“你滚过雪球没?”裴启突然间问道。
子卿疑惑抬眼,摇头道:“听说北方才会下大雪,中原这的学雪随下随化。”
“如果是用雪,刚下了雪后来滚雪球,雪球就会一层比一层结实。当然,这雪一定是刚落下来的,天太寒,雪冻得没了粘性,也就粘不起来了。”
子卿听得入了神,不由得向往起北方的雪天。裴启语毕,他连连赞颂:“王爷真是无所不知,见多识广!”
裴启坏笑,瞅瞅子卿,“哪像你,只会滚粪球。”
说罢,裴启脚底抹油先走。子卿瞪了他一眼,嗤嗤哼声,没理裴启的风凉话。
乐善六年,春逢甘露,气候一直很好。四海百姓皆称赞乐善皇帝政治清明,祭祀天嗯恩感动天神,得来一年风调雨顺,农耕顺利。天下太平。
京城一片天,四海一片天,还真是这个理儿。
“王爷,”钱超进门通报,“皇帝要您觐见。”
“知道了。”
裴启出门的时候,路过子卿房间,推开他房门看着子卿——龙大少果然看倦了屎壳郎,回屋休息了。
子卿这半年来脉相一直不好,太医是天天给他把脉抓药,却一直也不见好。药吃得多了。人就整日晕乎乎。裴启轻叹一声,阖上门安静离去。
明德大殿。
裴祯捏着奏折茫然看向进门参拜的瑾凌王。
“皇叔,蒲祥闹天灾了。”裴祯一面示意裴启上前,一面递给他奏折,“朕要怎么批这折子?”
裴启接过奏折,一搭眼,脸色一沉。
裴祯看着他,仍旧一脸无谓的茫然。
裴启叹气,神情不似进门轻松。半天才道:“蒲祥山洪爆发,几乎冲毁了所有良田,连农庄都有将近一半未能幸免。”
“哎。”裴祯叹气,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眸光倦怠。
“皇上应当然得要朝廷要官前去赈灾,一则抚慰民心,二则实地考察,亲自指挥赈灾事宜。三则保证朝廷拨款不被贪污。”
裴祯听闻裴启的话,点头认同,“皇叔。那就明日早朝商议应要谁去吧!”
裴启长眉微微蹙紧,轻声呼气:“皇上,事发紧急,非同小可,不如下午召集大臣做下定夺,连夜赶去蒲祥才是!”
裴祯望着裴启严肃的表情,半天才想起点头称是。
裴启黑着脸走出明德殿,大马飞速赶回康碧堂。
半个时辰后。
康碧堂。
“王爷,我刚刚睡醒,不能再睡了。”子卿坐在饭桌边,手抄着碗筷,一脸颓丧神情。
裴启只顾自己扒饭,不管他。
见裴启不理,龙子卿继续:“就算是要连夜赶路,也不用叫我把今晚的觉也睡了啊!”
“夜间赶路,容易发生意外。你本来就不认路,就不怕一时疏忽大意,走丢了?”
裴启耐心规劝,一旁的钱贵却略显紧张,趁机询问:“王爷,我可不可以也一块去?”
子卿一听钱贵请愿,赶紧瞅瞅裴启,献媚一般,还偷偷冲王爷摇脑袋。
裴启收到子卿的眼神,突然间有了主意:“若是子卿下午不睡觉,晚上你就代替他随本王上路。”
钱贵一听大喜,赶紧转头去看龙子卿。
那厢子卿早都丢了碗筷进房睡觉去了。
“去个灾区,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搞不好还有瘟疫,怎么都抢着去!”裴大爷望着子卿背影,疑问道。
钱贵闻言,以为裴启是在跟他讲话。王爷可是很少主动和他说话,这厢钱贵赶紧回话:“因为天天闷在康碧堂,都想出去换换空气。”
“真的有这么闷?让人不惜冒着生病吃苦的风险出去?”
“可不是!天天死气沉沉,除了赶来看病的老弱病残,实在没啥新鲜劲,”钱贵说着,还瘪上了嘴:“真不知王爷是怎么呆下去的。”
裴启脸色微微僵硬,晲了眼钱贵,一脸的若无其事:“子卿也像你这样想吗?”
“他?”钱贵闻言,居然也学着王爷冷笑,大声道:“他更要这样想啦!整个康碧堂,连王爷天天都有事做,而他一个吃干饭的整日闲得流油,做梦都想着出去溜溜呢!”
“吃干饭?”裴启笑意盈盈,明眸弯起,看着面前的钱贵。
“可不是!就一吃干饭的!”
“跪下!”言出之时,裴启已经满目狰狞,倏然起身一脚踹在钱贵肩上,“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得起来!”
钱贵自知说错了话,面色铁青,看都不敢看裴启一眼。
饭也吃得堵得慌,裴启进书房,怎么也看不下那些摆在案上的卷宗。
起身,游离,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子卿房门口。
龙子卿,你傍上本王,也不对本王有个表示!裴启感觉自己此时就像个怨妇,只怨却不能对这人来硬的。
本王可以等,等你中意本王,再让你连本带利都还回来。
子卿安静的躺在床上,呼吸平稳。长睫轻轻下耷,脸上光滑细腻的皮肤在卧房的柔光中。似是落上一层淡粉。
裴启看着他熟睡的脸,眼底安详。像上次一样,安静的坐在子卿床沿。
“本王没有让你禁足,却也没想过让你出去散心。”裴启声音细微,柔和中透出几分歉意。沉迷子卿睡相几分,继续像是在谈心:“是本王的错。”
床上人依旧睡得安详,裴启看着,嘴角上渐渐浮出笑意,“等冬天到了,我带你去北方看雪。”说罢。裴大爷俯身,轻轻亲了子卿的唇,起身出门。
裴启刚关上门,那厢床上的主儿霍然张开眼,面颊云霞闪现,心脏突突跳不停。铜铃眼张得溜圆,直撑撑望向床架纱帐。
辰时。
明德大殿,朝中重臣聚集在此,各个面露愁色。交头接耳后又连连摇头,无奈叹息。
“众爱卿可有人主动请缨,保我边关太平?”
皇帝语毕,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蒲祥位属边关,偏远不说,若是去了再赶上山洪爆发,别说染上疟疾瘟疫。连性命都大有忧虑啊!
况且整治山洪,没得几车地理知识,去了也是白去。
“启禀皇上。微臣愿意主动赶往蒲祥,尽臣微薄之力整治山洪。”果然,又是栾将军主动请缨。
四下众臣议论纷纷,这治山洪是得武官护驾震场,可若论整治方法,还得文官上任啊!
裴启不语,静观事变。自知跑的聊和尚跑不了庙,裴启就看看谁能先开口,劳他瑾凌王大驾。
“启禀皇上,微臣也愿意前去赈灾。”旋即左丞相宇文琦也拱手上前,请缨赈灾。
裴启冷哼,他就知道这宇文琦会跟上栾鸿——宇文琦配栾鸿,一个老奸巨猾,一个有勇无谋,还真是合适到不能再合适的一对。
大臣们连连称赞,说宇文琦在科考之时就显露出丰富的地理知识,现下正是治理山洪的最佳人选。
裴祯又是和每次商议一样,有人提意见,他就看向裴启。
裴启微微点了点头。
宇文琦却不曾退下,见裴祯神色稍缓,宇文琦又进言:“微臣认为,此次治理,要有以为权臣出力,掌握国库拨银,顺便下巡蒲祥地带,打击贪官,确保朝廷银两都用于要处。”
栾鸿看着宇文琦,倏尔转头,又看向裴启。
“那宇文爱卿认为谁去合适?”皇帝发问,却在眼角瞥了一眼瑾凌王。
宇文琦微微侧头,看着身边的瑾凌王,道:“微臣以为,若要反腐,护国公倒是最合适的人选,只不过……”宇文琦说着说着,面色开始犯难。
裴启面无表情的听着这一切,故意低下头不回裴祯的眼色。
“左丞相请继续。”裴祯抬手,示意宇文琦继续后,有看着下低着头的裴启。
“只是微臣以为,朝中要务均由瑾凌王爷打理,王爷不再,恐怕朝廷中……”宇文琦果然狐狸一只,这话简直两面三刀,说他瑾凌王一手遮天,却说得如此含蓄。
裴启暗自咬牙,冷笑着抬起头,拱手道:“臣愿前去协助左丞相和栾将军,顺便打击**,管理朝银。”
皇帝突兀的眼神盯着裴启,实在是想摇头。没了瑾凌王,谁替他做决定?这是江山,非同小可,否则飞针也不会那么心甘情愿的做个傀儡。可是既然他请缨,裴祯也只能无奈答应。
人选定下来,紧接着就商议一些前去赈灾的琐碎事宜,大多都是嘱咐这三名朝廷要官注意安全,谨慎保重之类的事情。
议事结束,裴启箭一样冲出明德殿,还不忘回头狠狠瞪一眼宇文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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