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近两周的治疗,换了几次药后,李英头上的伤已基本愈合,可以下地走动了。住院期间王梓副狱长专门来病监看望了她,并与她谈了话。心理教研室也派教师对他进行了心理疏导;在她身体日渐康复的同时,情绪也渐渐地稳定了下来。出院后回到集训大队开始了正常的服刑生活。
经过住院期间与王芳的朝夕相处,加上俩人都是回族,李英对她已有了好感。王芳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从小生活在农村,为人朴实、真诚,对事物的认识也显得比同龄人成熟许多。而王芳认为李英有知识,有文化,又有与自己相同的宗教信仰,也把她视为了知己。
白天,教改科和心理教研室对近期新入监学员进行了心理问卷调查,李英因参加问卷调查未能到病监取药,王芳借队长让她晚上给李英送药的机会来到楼下李英的寝室,同时她也想把昨天意外听到的关于监狱改革的消息告诉李英。
李英出院后监狱根据分押、分教制度为他调换了寝室,与两名无暴力倾向的学员住在了一起。
此时在寝室的李英正忙着往墙上贴着东西,同寝室的小娇站在窗前面对窗外小声哼着流行歌曲,外号叫胖子的学员坐在床上不停地大把大把地吃着薯条。
王芳把药交给了李英,然后又仔细的看了看她头上的伤口,随后便询问她下午问卷调查的事情。当她得知李英一字儿未写交了白卷后便一下急了起来,埋怨李英说:“你为啥交白卷呢?又不记名,为什不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呢?再说,这次调查很重要,你一个字不写队长肯定不满意的。”
“我爸还在医院里,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惦记他,心里难受。。。。。。”李英说着说着眼圈便红了起了来。
面对着窗外一首接一首地哼唱着歌曲的小娇,也停了下来,背对着她们默默的听着她们的对话。
小娇因和父母姐姐一起贩毒,判刑十年。她父母判了死刑。姐姐被判无期,也在这座监狱服刑。家庭的巨变,特别是在市重点中学读书、有着美好前程的她被梦想一夜暴富的父母欺骗携带毒品而犯罪,使她的精神和身体都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大脑意向神经造成严重损害,入狱后便封闭了情感,整日生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没事儿便不停地哼唱着歌曲。她哼唱的歌有曲无词,更让人感到充满了忧伤和痛苦。
见李英眼圈红了王芳打住了话头,不再说什么了,随后看见李英贴在墙上为她父亲祈求消灾避祸的幅又叹了口气,说:“贴了它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
“你们这次问卷调查,有学员目前最关心的是什么这一条吗?”王芳停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道。
“我没注意有没有。”李英说。
“有,我都写了。那还用问吗?就是找点出去呗。”胖子说。
胖子虽然家庭条件很好,却从小儿养成了奇特的物质占有欲,以窃取他人财物为乐,终因把商场价值数万元的裘皮“试穿”回家,判两年半刑期。由于刑期短暫,入狱后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只求在狱中过好每一天,刑满回家。
“我希望再评比时,最好能听听咱们学员的意见,让学员参加评比。因为谁表现的好坏,学员心里明镜儿的……”王芳说。
“做梦!评比怎么会听咱们的?那可关系着加减刑哪,是队长的权利!”胖子在一边撇着嘴说。
“我也是这么寻思的,这事儿不会那么简单。不过,昨天我听在教改科打字的学员来病监看病时说,教改科正在研究百分考核方案,说要在学员中先进行初评然后再拿到中队和大队评比。。。。。。还说监狱要成立超市,同餐合宿室,表现好的可在超市多买东西,还可和母亲姊妹在监狱里一起吃饭,同住一宿呢。”
“那得看家里有没有钱,有钱啥事都能办,没钱让你多买你买得起吗?别老想那些啦,多累。”胖子仰头把剩余的薯条倒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挖苦地说。
“我相信教改科干警说的话不会有假,”王芳并没有理会胖子的挖苦,继续说道,“教改科是代表监狱做方案的。。。。。。只要好好改造监狱就会给奖励,就会减刑,那该多好。”
李英见王芳对此事如此认真,一本正经的执着样子,平日里数着日历过日子,一心想减刑早点回家,不由得想起那天在病监住院时,她夜里偷偷哭的事儿,感到她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于是停了一会儿小声问道:“你爸妈身体都好吗?”
听到李英地问话,王芳低下了头,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我爸两年前就没有了。”
“那你妈现在一个人生活?”
“我还有个小妹。”
“你是因为啥进来的?”胖子在一边问。
“放火。我一赌气把大队书记家的房子烧了,判了七年。”
“哎呀,我的姐,你干嘛烧人家的房子?”胖子又撇了下嘴说,“你真蠢!”
“我爸死后,他不讲理,转悠着把我家的地给占了……我爸在世时他就老踩鼔我爸。唉,”王芳叹了口气:“其实王狱长说的对,我不该这么做,不仅让他家没了,我也犯了罪,让我妈和我妹也跟着受累赘。”
“你妈始终没来看你?”李英又问。
“我妈有病,家里也紧巴来不了。”
“李英,有信!”一名坐班学员拉开寝室的门伸头喊道。
“叫你呢,李英。”王芳见李英地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送信的学员,捅了她一下。
“给你放这儿了。”坐班学员伸手把信扔到门边床上,胖子捡起来扔给了李英。
由于入监后,李英当天被打住进医院,虽然王芳帮她给家写了封信,但爸爸妈妈一直没有回信,估计他们都在医院里没接到,虽然她又写了一封,但还没寄出。她看了看检查后开着口的信封,慢慢的把信瓤抽出来,看了一会儿,眼圈又红了。信是她母亲写的,告诉她父亲病危的消息。
“信里写啥了?”王芳看着脸色突然苍白了的李英,把信拿了过来,看了看说,“呀,你爸快不行啦?!”
“那你家里怎么还不赶紧来人和队长说说,让你去医院看看。光写信有什么用!”胖子说。
面对着窗外哼着歌曲的小娇,此时也停了下转过身看着李英。
“你们刚进来,不知道监狱里的章程。”王芳说,“监狱有规定,集训期间不许出监探视,就是集训结束了出监探视也要刑期过半或有重大立功表现才行。”
听了王芳的话,李英低下了头,不在说话了。
王芳比她们早入监一年,对监狱的规章制度,比她们清楚,她知道王芳说的是真的。
见李英脸色苍白悲戚不语的样子,王芳后又悔刚才说的话了,赶紧坐在她的身边,安慰她。胖子也不再吱声,小娇仍旧默默地看着她。
过一会儿,就寝的铃声响了,王芳安慰了李英一会儿,赶紧回去了。胖子和小娇也上了床。
“261号!你为什么不脱衣服?”当晚狱政科值班干警在学员全部就寝后,例行到各大队寝室检查,见李英合衣躺在床上问。
李英从床上坐起,下床立正站在一边。
“你墙上贴的什么东西?”狱政科值班干警问,并随手撕了下来;“你监狱守则是怎么学的?墙上不许贴东西,你不知道吗?”
李英呆呆地站在一边看着值班干警将墙上贴的幅一张张的全撕了下来,揉成团攥在手里离去后,她才慢慢的爬上床,把被盖在头上,哭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