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顾念和顾慈读同一所初中。也就是初二那年的初夏,一切都仿佛命中注定的改变着。
初夏的傍晚已经有了淡淡的暖意和燥意。西边的云霞如同一场蔓延的大火,橘色光线从天边铺展开来,将操场边的合欢树拉出细长的影子。
“双手要伸平,重心应该放在前面。阿念,你的肢体协调能力太差了。”顾慈看着艰难的做着高难度舞蹈动作的顾念说,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我们马上就要和第二中学的舞蹈队比赛了,可你到现在连这个动作都不会!”
尽管是十年来形影不离的好姐妹,尽管知道顾慈对待舞蹈方面的事情无论是谁都会严格要求,但是顾念无法忍受她这种居高临下而带着淡淡讽刺的说话语气。那样仿佛顾念就是一个可怜的倒霉虫,活该被她呼来喝去。
顾念固执的别过脸看向玻璃墙,冷哼一声说:“说得这么好,那你来试试!”
骄傲得有些自负的女生扬起下巴,仿佛是故意做给她看,径直向栏杆走去。顾慈看了一眼顾念,轻盈的身体一跃,动作漂亮的跃上栏杆。顾念眼睁睁的看着本应完美落地的顾慈“砰”的一声摔在木质地板上。顾慈突然缩成小小的一团,双手紧捂着膝盖。
顾慈摔坏了腿,就因为顾念的一句话。
翌日,心怀愧疚的顾念放学后就急匆匆的赶去医院看望顾慈。站在敞开房门的病房前,即使有再浓重的消毒水味,也遮不住妈妈送来的鸡汤的香味。顾念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因为里面传来妈妈心疼的话语:
“怎么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明明是去指导阿念的舞蹈动作,你怎么会摔伤了腿呢?真是奇怪。”
在外人听来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却像一枚炸弹在顾念的脑海里轰然炸开,耳边响起聒噪的耳鸣声,仿佛都听不清妈妈说的话。
那种语气,分明是在责怪顾念,还有最后一句“真是奇怪”,难道是在怀疑我故意让小慈摔坏腿吗?顾念感觉到心脏一阵抽搐。搭在金属门把上的手又抽了回来。
——比悲伤更悲伤的是卑微感,比寂寞更寂寞的是被遗忘。
四岁那年,一个长得水灵灵的女孩被爸爸妈妈从孤儿院带了回来。尤记得那时妈妈对顾念说,阿念啊,从今以后你就有一个妹妹了哦。那时的顾念,只知道拍着胖乎乎的小手咿咿呀呀的说着一些旁人勉强听得懂的话语。从此以后,本应是顾念一个人独占的苹果要被切成两半,本应是她一个人的玩具要被拿走一半,本应是被爸爸抱在怀里散步的顾念成为了爸爸右手边牵着的小孩,而爸爸怀里的小女孩自然是一直以来无论什么都要拿走顾念一半的顾慈。
而那时的顾念从未有过抱怨或是不满,只因为,那时还小,还什么都不懂。
时过境迁,上了初中后,顾念和顾慈慢慢不再像以前那样整天形影不离了。不是因为闹矛盾,而是因为顾慈太忙了,是的,太忙了。顾慈身居多个要职,例如学校广播站的播音员,学生会的副主席,校舞蹈队的领舞,校歌唱队的领唱,校音乐队弹钢琴的一把手……诸如此类金光闪闪的称号无不让顾慈的名号响彻明阳中学。
那时,人缘一般的顾念逢人就说:对对对!顾慈就是我妹妹,怎么样?我妹妹是不是很厉害?会弹钢琴,会跳舞,会唱歌,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又好。哎呀,搞得我这个姐姐都有些自惭形秽了呢!
那是用一种很天真很洁白的语气去说的,丝毫听不出有什么嫉妒的语气来。而当时的顾念想法也着实简单,直到后来,偶然听到与顾慈关系较好的两个女孩在背后嚼舌根,一切才开始潜移默化的改变着。
——哎,你说,顾慈和顾念真的是亲姐妹吗?怎么她们两个差别这么大啊?
——是啊,虽然有些嫉妒,不过不得不说,顾慈还真是一个完美的女生呢!相比起来,顾念根本就没法相提并论啊。
——哎,也不知道顾念天天对外说顾慈是她妹妹有什么用意,搞不好就在背后怨恨自己为什么和顾慈差别那么大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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