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我要你,亲手杀了我,我要你,永远记住我。”男子斜靠在季潇晚的臂弯里,嘴角努力向上翘。他想笑,但是他知道自己很累。
“阿煜,阿煜我不要你死!”季潇晚搂着那个男子哭着大叫,“只是砸到了肩膀,你怎么可能死?怎么可能?!”
男子努力抬起手,轻笑着拂过季潇晚的脸颊。他慢慢地道,似是呓语:“你忘了,我中了他的毒……”
他的手垂了下去,沉沉地砸在了地面上。
花瓣落,忧伤尽,有情人终离去。
白子衿就站在季潇晚旁边,她看着那个终日欢乐的少女此时哭得失了声,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她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眼泪从脸颊一直滑落到地面,积起了一小泊泪水。
“小晚……”白子衿蹲了下来,将手搭在少女的肩上。也只是轻轻地一句似是呢喃,接下来只有相对无言的沉默。
“他,他是皇帝的弟弟,被遗弃的弟弟……”季潇晚看着男子已失了生机的容颜,半响,缓缓道,“他们帝王家,男子都是银发,女子都是黑发。所以,我没有认出他,我竟然杀了他!我竟然杀了他!”
季潇晚说完,将头枕在了白子衿的肩头,闭目似是睡着了一般。
白子衿叹口气,示意澹台七将季潇晚抱去房间。
白子衿俯身摸上那个男子的脉搏,终究也只能摇摇头,道出一句谁都不愿听见的话语。
“把他葬了吧。”
白子衿转头,她看见被澹台七抱着的季潇晚虽然没有睁眼,但是她本已止住的泪水又无声无息地顺着脸颊慢慢滑落,落在地上,似是一排排小小的印记。
天亮了,风暖了,云白了,燕来了。
心碎了,情断了,人去了,楼空了。
白子衿知道那个阿煜是谁,季潇晚曾和她说过。每次提到他的时候,无论本来有多欢乐,她都会立马安静下来。垂下头,看着地板,等着悲伤离开。
季潇晚初初来到这里的时候,是落身在一个十六岁的女子身上。她睁开眼,看见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倒在她的床前。她吓了一跳,刚想大叫,就看到少年强撑起头,对着她努力地笑了笑,道:“晚贵妃,这是最后一次麻烦你了。”季潇晚愣了一下,在那一刹,另一个人的记忆突然涌来。
那是个一生轰轰烈烈的女子,也叫季潇晚。
那个女孩短暂的一生,充满了欢乐豪迈与刺激。
但是,谁说欢乐的人就没有悲哀?
她小他五岁,和他是亲梅竹马,从小就在一起长大。直到有一天,她才知道他是皇帝的亲弟弟,是小了皇帝二十多岁的亲弟弟。
那日皇帝来看他,撞见了突然闯入的她。
那时她年芳十五,正是情窦初开的少女。
那个年岁都可以当她父亲的人,竟然对她一见钟情,当即下旨要将她收入后宫为妃。那一刻,她突然无了平时俯瞰众生的傲气,跪在地上百般恳求皇帝收回成命。皇帝居高临下,冷冷地哼了一声:“你不就是想要嫁给我那个被遗弃的弟弟?好,你嫁给他,我杀了他。”说罢,转身拂袖就欲离去。
“等等,等等!我做你的妃子!我做你的妃子!”她爬着上前拽住皇帝脚下的衣袍。
他正好翻墙过来,完完整整地听见了这句话。
他僵在那。
皇帝转过身,得意地大笑。
“朕可爱的弟弟,没想到吧?连你的女人,都要从你身边离开而跟随朕,哈哈哈哈哈。”那个穿着龙袍的男子看着她身后道。
她大惊,挣扎着转过头。
她看见他眸中有着前所未有的悲痛与绝望,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不,不是的,阿煜你听我解释!”她慌张地站起身,抓住他的手。他看着她,眼中突然有了恨意。
“解释,有必要吗?”他甩开她的手,转身淡漠地离去,再没有回首望过她一次。
那一次,就应该是她生命中最后一次看见他吧。
再次遇见他的人,就是穿越而来的另一个季潇晚了。
再接下来的一年里,割腕上吊跳河什么样的方式她都尝试过了,结果每次都被皇帝给救了回来。
“你救我干嘛?你毁了我的幸福,毁了我的一切!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让我去死不可以吗?”她每次都哭着对那个混蛋皇帝又打又骂。皇帝竟不气也不恼,只是轻声地对她道:“小晚,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哈哈对不起?”她笑着哭,哭着笑,“你对不起我?你竟然会说你对不起我?这真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话!”皇帝不再说话,只是将她放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她。
半响,他道:“小晚你知道吗?我其实没有那么老。我其实也可以爱你,你也可以爱我啊。”
“呵呵,”她冷笑,“真正爱一个人,我是不会在乎他的年龄、容貌、家世以及一切。我在乎的,终究只是他那个人。”
“小晚,我只是个傀儡皇帝罢了。那些皇子皇女都不是我的孩子,连那些妃子都比我大上许多。小晚我,我其实就和阿煜一般大小,你,你能不能试着爱我一次。”
“放你的狗屁!”她用力推搡了他一把,“我告诉你,你没有权利叫他阿煜。还有,让我爱上你?你做梦!这辈子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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