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何一清正准备午休,刚盖上被子,双腿伸了伸,手机屏幕上忽闪忽闪的,一条莫名其妙的信息发送进来,慢悠悠地打开,屏幕上来件人的名字委实惊讶了她,那是她一个月前才存入的号码,联系人姓名保存为miss3。
何一清从呆愣中回神,注视信息内容:“你跟程仲恒是什么关系?可能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你的答案对我很重要,请务必回答。”
她嗤笑,心想,我认识你,比你认识我要早呢,还真是风光的第三者。
随即她饶有兴致地回了句:“那请问我是谁?凭什么要我回答问题,认识不认识,又与你何干?”
那方很快回复:“你叫依依,你现在可以回答我问题了吗?请你一定要回!”
何一清反感这语气,可以说,这女人的所有她都反感,飞快回了句“我没必要回答你任何问题”后便躺下睡觉。
此时,手机却没完没了地响起来,一曲悠扬铃声结束,另一曲重复响起,她终是不耐烦地按了接听键,压低了声响:“找谁?”
电话那头死一般沉寂,她提了下气,深呼吸,声音低沉:“没事的话,我挂了。”
这厢,电话那头终于传来声响,还算清脆的女声:“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何一清不明所以地说:“你打错电话了,我没什么可回答的。”
女人略显焦急,声调提高:“程仲恒是我男朋友,你跟他什么关系?!”
何一清心里顿时凉了一大截,呵,男朋友?作为程仲恒现任交往了两年多的女朋友,她觉得这句话无限可笑,凉凉的声波通过手机传到了另一侧:“男朋友?呵,请你注意一下措词!听了烦。”
毫不客气地挂断电话后,睡意全无,手指快速地按了那几个滚瓜烂熟的数字,甜美的女声欢唱,很快电话那头传来程仲恒霸道中夹杂着温柔的声音:“一一,怎么了?怎么还不休息,都几点了,再不睡下午可没精神了。”
程仲恒总是细心的,她懂得每个女人心里想要的,所以,徘徊于两个女人间,如鱼得水,共享齐人之福。
何一清冷笑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那个女人只是相过亲的女人,刚刚你那相过亲的女人都找上门来了!我是对她说我是元配好呢,还是破坏你们大好姻缘的第三者?”
电话那头顿时鸦雀无声,甚至连呼吸声都仿佛没了,长时间的沉默让何一清无比烦躁,她愠怒道:“程仲恒,你到底想怎样?!我受够了!我快要疯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就成了这个样子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程仲恒给她的印象都是细致、顾家、有担待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事情就变了味。
自打那一通电话后,如此三人的关系持续了大半年,程仲恒终是做到了那一步,虽然没说分手、切断关系等明显的字眼,但只需对不起三字,足已证明一切,何一清只留下“我恨你”后便挂掉电话。
她立马打开qq,msn的界面,上面有一栏是备注着三个“!!!”的,此时“!!!”栏唯一的头像焦急地跳跃着,那是她专门为程仲恒设置的一栏,感叹号表示他总是让她心跳澎湃。
斩钉截铁地删除了感叹号栏唯一联系人后,她鼻头一酸,泪水如破堤的洪水,泻了一脸。
正直早上10点的上班时间,为了避免人多口杂,她低着头,让长发遮住大半脸颊,快步跑上天台,站定已是气喘吁吁,她庆幸自己所在楼层离天台只得三层之高,随后兀自对着这座高楼林立的城市哭得撕心裂肺。
程仲恒的逐渐疏远,她不是没感觉,但她不相信他们会走到这一步,不知道是她高估了自己的魅力,还是太过相信程仲恒这个人,打心里她就觉得程仲恒不会丢下她。
也不知是电话挂得急切程仲恒过意不去,还是想探究她有多么难堪,上班时间她把铃声调成了振动,此时,它正欢快地振个不停,不用看便知道是他的来电,因为从她挂断后,他的来电像要永不停歇地振动。
她给上司打了个电话,以身体抱病为由请假回家,上司是个难相处的胖子,教训了几句何一清,叫她辞职信也不用打了,直接可以不用来上班,她被fire掉了。
那条家里到公司的路,充斥着太多她和程仲恒的回忆,她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了无生趣地走着,不可抑止地想起他。
坐在地铁站的长凳上等车,她记得他们曾经在这里大吵过一场;走在离家不远的林荫道上,她想起他们每天都在这条道散步;站在自家客厅,她记得自己在这里献上自己的晚餐处女秀……
太多太多,两人在一起两年多将近三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回忆一点也不含糊,一个个或清晰、或模糊的画面排山倒海而来,她愤恨自己良好的记忆力和对这些画面的无能为力。
她行尸走肉般地过了一周没有思想的日子,实在受不了这种活在阴影下的日子,毅然坐上飞向法国的飞机,她需要重新整理思绪,需要一口可以呼吸的新鲜空气。
时间如高山流水,一泻千里。
不知不觉间,她已在世界各地游走了一年多,去过不少地方,从首站法国,到意大利,接着前往尼泊尔等东亚国家,然后回到国内,去过**和新疆以及其它一些旅游城市,最后,她再次踏进法国土地。
除去囊中青涩,心情收拾得算是差不多,该回去了,她把回国的机票订在了今天。
法国是个繁花似锦的国度,在这个季节犹为明显,早晨清淡的风徐徐飘来,那轮初升的红日,蓦地让她有了重新开始的勇气。
中午时分外出为亲友们购置了小礼品后,拖着行李箱来到机场候机,百无聊赖地按着手机,浏览器停留在百度搜索引擎时,她被旁边放置的一本杂志给吸引了。
杂志上“全球金融新秀”的标题下面是一张五官立体如雕刻、冷硬中闪耀着自信和高雅的脸,就是所谓传统意义上的豪门公子。
那个名叫倪枫临的男人年芳29,位列中国十大黄金单身汉之首,以神集团执行董事兼总经理,母亲是拥有“一代才女”之称的b大教授于潇晴,父亲是拥有“京城开发第一人”之称的倪君贤。
单从硬件上来说,确实是个有能力驾驭万千女人心的人,再加上那……何一清秀眉轻蹙,唔……有点过于……倾城的脸。
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一个可以形容男人皮相的词语,倾城,比女人还美的脸,简直就是人神共愤的容颜。
何一清摇头一笑,略过男人的脸,吸引她的其实不是男人,而是杂志右下角的那张几方小图,图上落日余晖,古老的建筑间,一只小狗面朝夕阳,背对镜头,画面融恰淡然,色彩柔和,那是长安城,突然,就有了去一趟西安的念头。
最后她也是这么做的,寻找起改签窗口来,她的法国语言是真的只懂皮毛、了解大概,因此,找了好一阵才找到改签窗口。
改签窗口被人围了起来,有人在争执,她距离有些远,加上周围的吵杂声,她听得不真切,直到慢慢走近,她才听见是一把好听的男声,用一口流利的法国语在交谈着什么。
料想是工作人员调不到男人想要的时间,男人不肯妥协,她听见男人还不时烦躁地爆出几个中文粗口。
观摩了半天,虽说她法语蹩脚,但英语还算勉强,男人用一口流利的英语说着20点,china什么的,她听出了大概,发现刚好她乘坐的这趟飞机就是男人需要的时间点。
她缓缓走到改签窗口,用英语对工作人员说,可以把自己的票让给这位先生,她需要改签飞西安的票。
她的一席话,四周蓦地安静了下来,男人本来急切的眼睛瞬间闪动着异样的光彩,他激动地拉起她的双手,真诚地凝着她,说着有点文艺的话:“感谢你,亲爱的女孩。”
何一清摇了摇头,并没回答他,她只是刚好随了他的意,也随了自己的意罢了,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男人见她一脸淡然,也没再多说,欣然地接受了她的好意。
事后,她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拿出手机,搜索着西安旅游攻略,反正,她的飞机还有3、4个小时才起飞,做做功课也好。
搜着搜着,旁边忽然多了个人,这个时间不是航班起飞的高峰期,四周还有不少空位,可那人却选了她旁边的位置,明知对方是有意的,她也不在意。
与程仲恒分开后,她发现这种对什么都淡然得漠不关心的性子有着越演越烈的趋势,无论接近她的那人多有能耐,或多有存在感,她都只会是一副提不起兴趣的无感样,淡然一跃成为了淡漠,可她并不讨厌自己的这个变化,因为这样受到的伤害就会少一点吧。
旁人好奇地目光炽热地落在她的脸上,按着手机的手一顿,就听到他说:“我准备登机了,有那么件十万火急的事等着我,所以,真的很感谢你,没什么能作为谢礼的,这个就送给你吧。”
说着,他二话没说,抓起何一清的手就往食指套了两个线条优美、简洁大方的戒指。
何一清低头愣怔地盯着食指上的戒指,有点不知所措,初次见面的男人给陌生女人赠送戒指已经很奇怪了,还给戴上,这怎么看怎么怪异…………
她慢慢抬头,对上男人的眼睛,男人的话再次响起:“这是我自己设计的对戒,世界上绝对不会有第二个,本来是给朋友提早准备的结婚礼物,既然能够在这里遇到你,就是有缘,而且你帮了我大忙,这个你收好,反正那家伙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结婚,有时间再给他设计好了,唔……我要登机了,祝你旅途愉快。”
男人有一双异常澄亮的眼睛,清澈得让人不忍直视,本想拒绝的,可她看到男人眼睛里倒影的自己,突然就没了拒绝的力量,呆呆地一晒:“祝你幸福。”
男人起身拉起皮箱,才走几步,又转身蹲在何一清跟前,拉起她的手,在对戒上落下一吻,很轻很浅,不带任何**,只是很礼貌性的一吻,心间升起了淡淡暖意,嘴角轻扯,她一直注视着手上的对戒,也没注意男人早已离开,只留下一句若有似无的“thesametoyou,deargirl………”
一句简单的“thesametoyou,deargirl”,突然让她的心情变得绚烂明媚、豁然开朗,阴霾的心,有了短暂的放松,无比的舒坦,唇上的弧度扩大,男子话语中有着法式的大胆直白,却不唐突,想必是个长居法国的华裔,温暖的男子。
舒坦的心情一直延续到她抵达咸阳机场,一下飞机,阳光普照,是个会让人心情晴朗的好天气。
她抿嘴轻笑,沿着通道出机场,直到听见机场电视里的那个噩耗,笑容一僵,脑袋有一刻被抽空的感觉。
广播里的女生谈吐清晰,说着一串让人心惊胆战的消息:“5月19日20时,在法国起飞,原定次日6点35分到达b市的xxx航班失去联系,且并未收到失踪飞机的求救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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