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回宫那日,容卿精神并不太好,稍微坐了一会儿就让嘉和代替自己将早已备下的礼物送到公主府。
倾城望着被孙道常一路搀扶着入内殿的容卿,心中微微的发酸。曾几何时,她的父皇如同一株繁盛的参天大树为她遮风挡雨,她从没想过她的父皇也会有老去的一日。原本高大的身躯如今已然开始佝偻,而独自面对朝堂上的派系之争他熬得心力交瘁,即便是现在也拖着病体苦苦支撑。
容卿回内殿休息,倾城也没有在龙乾殿耽搁许久,她同嘉和说了会儿话便起身离去。听到消息赶来的柔妃与霍昭仪均被孙道常以圣体违和为名挡在殿门外,让满心欢喜准备来蹭着见容卿的如意算盘全都落了空。
倾城也知道那两位决计不是安分的主儿,但容卿需要休养,又要操心朝堂上的事情哪里能有心思受她们的呱噪。她当即做主嘱咐孙道常这段时间若不是容卿主动提及,后宫的一众人等还是都不见了。
孙道常心中本也是这个想法,碍于他位置再高也不过是个伺候人的下等人,有些话他即便是想说,说出来也没人会听他的。说得难听点,后宫里的哪一位不是他的主子呢?此时得了倾城的话,他便奉为圣旨般马上着人安排下去,将龙乾殿守得严严实实,不让其他人靠近。
倾城从龙乾殿的侧门出来,在阶梯处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抬眼望着依旧湛蓝的天空,思绪随着浮动的白云飘远。
她依然记得,意气风发的容卿带着她去西郊狩猎,他不顾群臣的非议亲自教习她射箭之术。那一日他带着她为了追寻一头野鹿奔进了树林里,阳光从密密叠叠的树叶里透下来,照在她脸上暖暖的。她的父皇握住她的小手,在她的耳旁轻声细语,教她拉开弓向不远处停留的野鹿射去。她第一次射中了猎物,心中自是十分开心,窝在容卿的怀里咯咯地笑着,容卿看着她的笑容,用手刮着她的小鼻头跟着笑了起来。那样的容卿是和平时都不一样,他脸上常有的淡淡落寞仿佛都被阳光与笑容划开了,她发现她的父皇的确符合民间送给他的那些雅号。
如今她一年一年的长大,她的父皇除却脸上依旧残留的落寞,便是发鬓间不断冒出的白发。
父皇他老了,却仍旧撑着为他们继续遮风挡雨。
颜之闵沉默不语地跟在倾城的身后,刻意地淹没在一群宫人里面。皇家之事,他不知道也不想参与进去,所以他选择沉默不语,事实上从迎娶倾城开始他就一直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做,要真让他讨厌倾城他也讨厌不起来,毕竟在他眼里倾城虽然狠毒有心计却也只是个柔弱的少女,可要他从心底里喜欢他这位御赐的妻子他也着实喜欢不起来,这般矛盾过去矛盾过来的,他能做的便是沉默。
“长姐。”
嘉和从殿中一路小跑而来,方才在殿中还假装出来的沉稳全然不见。他焦急地追上倾城,如黑宝石般的眸子泛着水泽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