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朝阳初升,曦光挥洒而下驱散了山间的薄雾。鸟儿卖弄着自己婉转的歌喉,高声欢唱;花儿凭借风姿,千娇百媚,开遍山野。
缠绵曲折的山路上,一个单薄的身影背着竹篓柱仗前行。
林可走走停停在山间寻找辨认着自己看到的植物是不是草药,几日下来《神农本草经》倒是背熟了,但‘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想要真正辨别每一种药材,还是要亲自去采摘才行。
转过一个山坳,忽然林可眼前一亮,只见前方绿油油的一丛植物在阳光下肆意的舒展着枝叶。
“三七,高约一尺八寸,茎直立,光滑无毛,为掌状复叶,具长柄,三至四片轮生于茎顶;小叶椭圆形或长圆状倒卵形,边缘有细锯齿……”
林可矮身蹲下,仔细翻看着这从植株,果然与师傅给的《神农本草经》中对三七的描述和插图分毫不差。要知道三七是多年生草本植物,每株长三个叶柄,每个叶柄生七个叶片,故名三七,它茎叶花均可入药,当然不同年份的三七其药用价值也不同,常见为一至两年生,三年为上品,四年以上则极为珍贵。而眼前的这从三七,林可保守估计年份至少也在三年以上了。
作为一名外科大夫,或许林可对于其他中药材都不甚了解,但对于止血良药三七还是有所了解的,它是常用外伤药云南白药的主要成分,而且清朝药学著作《本草纲目拾遗》中记载:“人参补气第一,三七补血第一,味同而功亦等,故称人参三七,为中药中之最珍贵者。”甚至明代著名的药学家李时珍称其为“金不换”,三七简直就是中药材中的一颗明珠。
林可小心的用药锄将几株年份较高的三七挖出,剩余的却不再挖了,虽然三七春秋两季均可采摘,但春季采收的“冬七”质量显然不如秋季采收的“春七”好,剩余的还是留作秋季时再采吧。
初战告捷,林可心情大好,对接下来的采药行动也是充满了信心。
苍莽的玉苍山脉果然钟灵毓秀物产丰富,仅到晌午时分,林可就收获颇丰,有清热解毒的紫花地丁、鱼腥草、土茯苓等,亦有解表发散风寒的麻黄、紫苏、白芷,甚至化湿的苍术、厚朴,补气的人参、黄芪和补血的当归、地黄等林林总总多半筐。
林可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儿,决定找个阴凉的地方歇歇脚吃点东西。穿过东面的林子,林可正好看到一条水流丰沛的小溪,在溪边捡了块相对平整的大石头,林可一屁股坐了上去。这可真是个体力活,换作前世的自己肯定徒步走不了这么远的山路,林可打开羊皮水囊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待把水囊重新灌满水后,就着清澈的溪水洗了手脸,然后才摸出备好的点心、干粮啃了起来。
吃饱喝足后,林可摘下头上遮阳的斗笠拿在手里极目远眺。
苍翠的山脉绵延起伏看不到尽头,天空澄澈湛蓝,大朵的白云棉花似得一朵叠着一朵仿佛触手可及,耳边是潺潺的水声,不时的还有鱼儿嬉戏时水波跃动的声音。林可闭上眼睛,用心谛听来自大山深处的千百万年亘古不变的语言,是的,这雄浑的固体语言需要用心灵去仰视。
“若夫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晦明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
此时此情让林可想到《醉翁亭记》里对琅琊山的描写,她感叹,若是自己也能做一回醉翁,朝而往,暮而归,体味自然之乐,此生无憾也。
林可重新背上竹篓打算继续前行时,却闻到一股腥臭味儿,是从下游的方向飘过来的。
林可顺着溪流向下游望去,远远的看见溪水里一道黑影若隐若现,由于距离较远看的不是身份清楚,她皱了皱眉,那个好像是个人啊……
顺着溪流往下游走去,腥臭味儿愈发浓郁了,而且还夹杂着一丝血腥味儿,离得近了林可才看清是一名黑衣男子半趴在溪水里,其腰部以下尽数没入水中。待看清他身边的景象,林可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只见一条小儿的腰一般粗细的黑质金章的巨蟒,身体断做两截,散落在男子身旁。蟒蛇体长约有十一二米,背上的鳞片足有拇指肚儿大小光滑坚硬闪着金属般的光泽,其肚尾巴还半缠在男子腰间。只见巨蟒金目黑瞳暴突,嘴巴被一柄小巧的弯刀纵向撑开,白森森的毒牙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距离男子的头部只有不到三寸的距离。周围的草木像是被碾压过一般一片狼藉,林可甚至可以想象当时人蟒大战的惊险场面。
林可用一根木棍戳了戳黑蟒的头部,确定其已经死透才敢靠近。
用木棍将缠在男子腰上的蟒蛇的尾巴挑开,林可将男子拖上岸并使其平躺,蹲下身探了探男子的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
男子左臂上端局部红肿,其上有两个小孔不断的有黑红色的血液流出,应是被蟒蛇咬伤所致。
林可立刻翻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三颗色泽莹润散发着芬芳气息的白色药丸,一手捏住男子下颚,一手将药丸捏碎给男子喂下。药丸是高远之配制的专解蛇毒的解药,对大多数的蛇毒都有效。
林可将男子左臂的袖子用刀割开使伤口充分显露,打开随身携带的装有一些简易急救用品的袋子,掏出一条用棉布制成的绷带,将伤口上方近心处紧紧缠住绑好,用干净的溪水冲洗伤口后,在伤口周围的皮肤上,用小苗刀挑数孔,刀口如米粒大小,这样就可防止伤口闭塞,使毒液外流。刀刺后林可马上又用干净的溪水清洗伤口,从上而下向伤口不断挤压以挤出毒液,直至流出的血液呈鲜红色。再次清洗伤口后,林可将一些淡黄色粉末均匀的散在伤口上,并用自制的绷带帮男子把伤口包扎好。
林可又检查了下男子的其他部位,发现大大小小有七八处伤口,不过大多都伤口较浅不算严重,只有右肩处有一个约四寸长斜伸至背部的伤口比较严重,受伤初始他自己应做过简单的处理,只是在与蟒蛇缠斗的过程中,伤口不但迸裂开来,甚至比原来还要严重一点,这样的伤口必须要手术缝合,否则别说伤口愈合,就是血都很难止住。
洗净手后,林可用刀将其背上伤口周围的衣服剪开,用清水冲洗伤口,拿出针和自制的羊肠线开始缝合。
约一刻钟左右四寸长的伤口便被一拍整齐细密的针脚所覆盖,林可从竹篓里翻出几颗止血的草药捣烂敷在伤口上,用干净的棉布覆盖,用绷带包扎上。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林可又将剩余的捣烂的止血药敷在男子其他的小伤口上。
林可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心道此地不宜久留啊。虽然巨蟒散发的气息使其他动物不敢靠近,但这里同时又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儿,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谁知道不会有某些食肉动物抵制不住鲜血的诱惑而冒险前来猎食呢?
林可看了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衣男子,怎么办,带他下山自己肯定没那么大的力气,可好不容易救下了,难道要把他仍在自生自灭?
扔下他林可过不了自己的良心那一关,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带他下山是不太现实,但把他带离这里寻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还是可以的。
林可在附近用刀砍下几条树藤,编成网状,将男子放上去。
而后,林可又走到蟒蛇跟前剖开蛇腹取出蛇胆,取了几块鲜嫩的蛇肉用布包好,又用一个瓷瓶接了些蛇血,最后恋恋不舍的看了眼这浑身是宝的蟒蛇的尸体,心下一横拖着男子沿着溪水的上游方向离开了。
林可停下脚步,实在有些走不动了,扔下手中的藤蔓,用手探了探男子的颈动脉,脉搏的跳动比先前平稳了许多,看来自己的蛇药起作用了。
此时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半个天空。
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林可盯着红彤彤的夕阳发起呆来,下山是不可能了,得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才行,她可不敢晚上在这深山里乱走,谁知道会遇见什么。
刚将后背靠在后面的山石上,却不妨被闪了一下,林可站直身子转身发现身后竟是一个山洞,一些藤蔓密密的由洞口上方蔓延而下将洞口掩映其中,且洞口前生错落的生着几丛低矮灌木,若是不细看很难发现这里还有个山洞。还真是瞌睡了就有人给递枕头啊,林可摇头苦笑。
扒开藤蔓,林可进到洞中,发现洞内空气干燥且无异味,看来没有其他动物在这里居住。这里的空间约有三四十平也不算小了,林可看到最里面墙边约两米见方的石块上散落着一些稻草,可能由于时间比较长的缘故稻草上有一层厚厚的尘土,西面的石壁角落里散乱的推着一些瓦罐,大部分已经破损不堪,旁边还有几根粗细不一的木棍和一把锈迹斑斑的镰刀。
曾经有人在这里居住过!
来不及多想,林可将黑衣男子转移到洞中。
将石床上的旧稻草扔掉,林可又去外面找了些干草铺在上面,而后将男子搬到是床上。
林可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胳膊,幸亏自己有些内力,否则就凭这小身板儿怎么搬得动他!
外面已经擦黑,林可不敢耽搁,抱起角落里还算完整的几个瓦罐往去东边林子外的小溪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