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点着安神的熏香,大夫人半卧在贵妃榻上,抬起自己的手来看了看。她的右手腕上正套着一个绿色的翡翠镯,晶莹剔透,色彩娇艳欲滴。一旁的服侍的丫鬟忍不住奉承道:“夫人,您这翡翠镯真好看。”
大夫人瞥了她一眼。这个丫鬟名叫荷香,是管家新提拨进她院的。倒是个机灵聪慧的丫头。
她冷笑了一声道:“那是自然,这个镯可是皇宫珍。”
就在前几日的时候,大夫人的侄女,也就是当今宠冠六宫的程妃,特地派人送了一些珠宝饰来府,说是送给她和秦云彤的礼物。大夫人原先待字闺中的时候,这个侄女儿便尤爱黏着她。如今平步青云仍不忘她这个姑母,大夫人也是觉得特别欣慰。
她看着手中的玉镯,只觉得越看越喜爱。心里想着要是程妃能圣宠不断,那么秦风衡也会看着分薄面,对自己更加上心了。这样想着,大夫人忍不住呵呵直笑起来。
荷香端了一盘水果上前来,甜甜笑道:“夫人,吃些水果解暑吧。”
“恩,搁这儿吧。”大夫人点点头,用手指拿起一瓣剥好的橙,正准备往嘴里送去,就听见屋外快步走进一个人来。
秦云彤穿了一件素白的衣服,火急火燎地赶来。大概是出门时匆忙,她竟然没有好好梳头,发丝有些凌乱。大夫人难得看见她这个模样,一时间有些诧异道:“彤儿,你怎么来了?”
秦云彤的神色中闪过一丝焦虑,当即回道:“娘,竹苑那边出了状况。我们请来抬棺的人方才将银退了回来。女儿听丫鬟禀告,说是他们被秦思那个贱货几句话打发走了!”
秦思!又是秦思!为什么她总是与自己作对?胡嬷嬷的事实她使得鬼,彩云的事又是她给她难堪,就连现在单氏的事她也得掺上一腿。
“这个家究竟是她秦思主事,还是我主事?!这个贱货,我今天必须好好惩治她才行!彤儿,我们这就去竹苑!”大夫人一拍桌,将那盘水果给震到了地上,摔得个七零八落。
***
大概是银给得足,晌午未到,就陆陆续续有人送了几个大箱入府,说是受了小姐的吩咐前来。管家前来禀告之后,秦思便令他们送进了竹苑。
婢女家仆了先前便听了秦思的安排,纷纷明白这个箱装的,正是小姐口中可以让七姨娘尸身保存多日的东西。一时间全都上前去将箱围住。
秦思让丫鬟送给了那些人,这才吩咐道:“抬进内屋,然后再打开吧。”
姚氏尤其好奇,彼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箱。随着家仆将它打开,众人这才发现有四个大箱里面装的竟然全是冰块!更为奇怪的是,这大热天的冰块竟然没有融化。
还是姚氏心思细腻,第一时间发现了其中的门道。她起身来到箱边上,用手指了指箱边缘的一层白色的东西,朝着秦思好奇地问道:“小姐,这外面的一层是棉布吧?”
秦思点点头。大家这才恍然大悟,想必正是这棉布起了保温的作用。
秦思心里盘算着大夫人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来了,现下也来不及多作科普解释。她径直走到最后的一个箱面前,亲自将它打开。里面装着的正是两大坛白酒。
有家仆们将酒给抬了出来,丫鬟们会意道:“小姐,您之前吩咐的便是用这个酒给七姨娘擦拭身吧?”
酒精正好能起到消毒和防腐的作用,加上将这些冰块放在密封的屋内,单氏的尸身保存两日还是没有问题的。
“恩。擦拭完之后,将冰块抬进屋放在七姨娘周围,然后将屋彻底密封起来。”秦思不紧不慢地吩咐道。众人便开始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
这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听见屋外有丫鬟高声提醒道:“给大夫人,大小姐请安。”
大夫人的声音里有一丝的不悦:“你这么大声干什么?想要吼聋我的耳朵吗!?还是想吃里扒外?”说完便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秦思和姚氏对视了一眼,姚氏朝着她点了点头回应。
下一秒,两人便并肩走了出去。
院里的竹声萧萧。
大夫人在看到姚氏的时候也是一愣,顿了顿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姚氏欠了欠身,语气柔顺道:“姐姐,妹妹也是来这里送送七姨娘。”
大夫人皱了皱眉头,这个软弱的姚氏什么时候和单氏交好了?只是她现在没有心情关心这些。她将目光转向秦思身上,以飞快的速举起手来,朝着秦思的脸颊挥去。
她打算给她一个下马威,可是哪知道秦思的反应也是快。就在她的手离她的脸就差几厘米的时候,秦思竟然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
大夫人一怔,秦思看了看她的翡翠镯,笑道:“母亲这是要做什么?如此好的玉镯,要是摔碎了岂不是可惜?”
大夫人挣脱回手,心中的怒火已是燃到了致。她近乎咆哮道:“你这个丫鬟生的贱货!竟敢屡屡以下犯上,如今更是胆敢阻止七姨娘出殡,已是大不敬。来人,将这个贱货给我关进柴房,待七姨娘下葬之后再行处置!”
却见家仆们纷纷没有动静。
秦云彤见此情况,一改往日的温柔面貌,狠毒道:“你们可是都要反了?莫非是不想再在尚书府呆下去了?还不来人将秦思压下去!”
这是以生存作为要挟,家仆们想起还要靠这份活养活一家老小,大多都有些犹豫起来。不一会儿,便有几个新入府的家仆冲了上来,眼看就要来到秦思的面前之时。倒是姚氏上前一步挡在了面前,她的脸色有些窘迫,眼神却是异常坚定的。她这一辈第一次那么直视大夫人,声音清晰道:“姐姐,您这么做实在不符合礼法,还请您不要一意孤行。”
秦云彤在进屋的第一时间便看见了姚氏,当时便觉得事有蹊跷。眼下看平日里一向与世无争的姚氏竟然站了出来,心里也猜测到了七八分。
恐怕秦思是用了什么手段,明知道自己一人之力无法阻止单氏出殡之事,这才将姚氏拉至了同一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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