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性，如今孙一辈还算是将她看得重。她笑着为两个孙女布菜，随即，看着余未寅慈祥的笑盈盈，说道：“你那丫鬟就在西边的厢房里一人待着呢。她那两个亲戚，被连妈打发走了。”
“多谢祖母。”
在余未寅心中，虽是从小祖母叫到大的，可她却没有任何一个时间比现在还要喜欢这位祖母。她知道这位祖母在府中要秉承的是公允，所以若不是锦儿自觉说出究竟是怎么回事，余巳易这个罪是坐定了。那么依照祖母的‘公允’，以后余巳易就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即便他是堂堂正正的大少爷，亦是如此。整个大房跟着倒霉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老是一个要面的人，这件事情原本可以以将锦儿打发走了事的。可自从她信了佛以来，便彻底在面上讲究了众生平等。所以，余未寅知道这件事情的突破口无论如何都是在锦儿。
许是地处偏僻，又或许是夜幕降临，整个院都静谧的叫人害怕。屋里是传来女幽幽的抽泣声。此情此景放在其他人一定会觉得可怕了。倒是余未寅，此时半分害怕都没有。她看到的是一丝希望，就如那门缝中露出的那一条光线，虽是微小，却是一切。
“大小姐……“
余未寅不做迟疑，径直推门而入。锦儿显然是一惊，随机便是眼神胡乱游走，就是不看余未寅。反倒是在门口听到那凄惨的哭声没了。
四下一打量，整个屋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楠木茶几上摆着一盆开得正艳的月季，如血一般怒放着它的美丽。老的地方就连一间偏厢都如此雅致。随即，余未寅施施然坐下，略带微笑，道：“很意外吗？“
见余未寅坐下，锦儿立刻站在一旁，拿起茶壶便是倒茶，唯唯诺诺的说着：“小姐请用茶。“
余未寅看着茶杯，微微一摆手，又是看向锦儿那张瘦削的脸，道：“倒是还把我当你的大小姐呢。“
只见那锦儿听了余未寅的话，立刻涨红了了一张脸。良久，这才低声说道：“锦儿不敢。“
话音一转，余未寅又如往常般柔和的说着：“好了，也别站着了。又没外人。况且，你如今怀有身孕。“
“锦儿姐姐，今日我真心诚意叫你一声姐姐不为其他。就为你我主仆缘尽于此。不论你信与否，我是真心实意将你视若亲姐妹。至少从前是的。“
说话间，余未寅面上的黯然神伤却是真真切切的。那锦儿显然没料到余未寅的这一出，本就是心有不安，如今更是面色难看，“小姐，我……“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余未寅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并不让她说话，又是示意她坐下。
这才呷了口茶，悠悠道：“平日里玲珑常说二房如何如何，但我瞧着未来是没有人会说了。毕竟，若是根本连较量的能耐都没有，别人也不屑去说。“
余未寅看了一眼脸色苍如白纸的锦儿，又道：“我知道的，不是大哥。“
锦儿此时已然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她面色平静的说道：“大小姐，你知道我与大少爷情投意合。早晚，我都会是大少爷的人。“说的这样顺畅，仿佛这是早已演练了千遍的话。
却只听的余未寅厉声，道：“谁准许的！“
“是老做的主，小姐您就成全我跟大少爷吧。“
“是老做的主，还是你们这些人联合起来骗老，你自己心里清楚。“只听得余未寅夺过话头一声冷笑，眼色平平，转而又是轻声细语的说道：“锦儿，你是真让我寒心呢。我想过这样对峙的画面，可以是这个府里的任何一个人。但做梦也不曾料到，坐在我对面，要我绞尽脑汁的人是你。这画面实在可笑了。”
这样黯然神伤的话，纵使是余未寅在来的上已然是说得烂熟于心，她还是真真切切的感到胸膛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话头都变得哽咽起来。诚然如她所言，要与锦儿争锋相对实在是于她而言折磨。
“我是迫不得已的，小姐，请您成全我。”
“我也并非是想如此。即便来时我想过各色各样的狠话，但我对你终究是狠不下心来。我认识的锦儿，并非是一个颠倒黑白的人。她更不会至余巳易于难堪的地步。尤其是在整个大房都如此艰难之际，她更是会挺身而出，她是我永远的好姐妹。”
随即，余未寅站起身，看着坚忍着眼泪的锦儿，道：“但可惜，那不是你。”
她的话，是轻轻的，却如一把最细密的剑，只一剑便攻了人心房。在余未寅阖上门的那一刹那，她听到锦儿由原本的抽泣，变成声嘶力竭的嚎啕。
余未寅将头高高昂起，一阵风吹来，看月的视线竟也变得有些模糊起来。可终究，她的嘴角勾起了一轮如那上弦月一样的笑容。
“姐姐，你怎么哭了？”
不知何时出现的余巳崎柔声的问着。余未寅低下头，这才发现脸庞有些湿润，随即掏出丝帕轻轻抹了抹泪，却突然看到那丝帕上活灵活现的海棠花，浑身一颤，冷冷的出神。直到今夜的大风将她手中的丝帕彻底吹进了花丛中。她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并没有像想要去捡起。
走着颓唐的脚步，她只觉得非常累。她没有听到余巳崎后头还同她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自己失去的那条手臂的伤口已然在隐隐作痛、愈演愈烈。
这一夜，余未寅睡得特别的沉。连半个梦都没有做。所以当她醒来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的难受。
“锦儿。”
她本能的如往日一样叫着。少顷，只见玲珑匆匆而来，喘着气道了声‘大小姐’。
余未寅默默的点头，随即收了收略是有些涣散的神色，道：“替我更衣。”
玲珑看着半点儿精神都没有的余未寅，心疼的说道：“大小姐不需要再多睡一会儿吗？这才将将天亮呢。”
原本站着的余未寅又是重新坐下，打了个哈欠，什么都没有说，便重新睡了下去。
那一日，有人一睡便醒。有人一闭眼，便是永远。锦儿在黎明之际自缢，被发现的时候，已然是当日的黄昏，伸着舌头，死相难看的叫进了屋的丫鬟直接吓哭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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