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梅芳的挑衅梅香根本就没有接招,只将四个人头往前一递,单膝跪下,朗声道:“臣幸不辱命!”
“爱卿辛苦了!”皇帝拂开梅芳,朝梅香关切地问道:“可有受伤?”
“谢陛下关怀,臣没有受伤。”梅香一板一眼地答着。
“那就好,那就好。”皇帝起身走上前来,护了梅香起来,上下打量道:“果真是没有受一点儿伤,这便是好。”说着侧耳一听,皱眉问道:“怎么外头还这么吵?”
梅香答道:“刺客还有同伙。”停顿了半拍又说:“臣,没有得陛下旨意,不敢擅动。”
“陛下,臣去把他们的人头给你提来吧?”“内帏”是军旅,虽然也算是皇帝的女人,却也是立的战功,那种靠专卖妩媚惑主得宠的是宫妃,可不是“内帏”。功让梅香给得了就算了,可不能再叫刺客的同伙也落到梅香的手里,所以梅芳急了。
“你还得去换衣服,也麻烦了,还是叫梅都尉去吧。”皇帝捏了一下梅芳的鼻尖笑着说道。
皇帝令下,梅香领命而去,却是叫梅芳好一阵恼火,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冲梅香不阴不阳地道了一声:“那妹妹这里就祝姐姐旗开得胜了!”而此时,梅香已经步出了殿外,也不知道将她这话听到耳里了没有。
经过前番激战梅香本力有不怠,但是皇帝没有命令她也不好招别的“内帏”助阵,硬着头皮上肯定是不行的,何况余下的刺客也不只一两个,虽然看上去他们的武艺并不如先头的四个高明多少……但,谁知道他们有没有隐藏实力?
为求万全,又达速战速决的目的,梅香指挥甲士与她配合,又是一番激战,虽然梅香的体力速的透支却也勉强将余下的刺客一一诸杀。
初宫又恢复了宁静,皇帝还在继续着自己的声色之娱,而梅香终于稳稳地坐上了“内帏”的都尉的宝座。
是夜,月明星稀,广州都督府掩映在点点灯火中,五进院中堂中更是灯火通明。一个削长的身影疾步穿过重重院门,直接到达到这堂中,向刘都督的面前递上了一个小匣。那匣上盖下底被蜜蜡封严,四周又有红色的封信,这是一个递送密信的信匣。
刘都督接过了信匣,查看了封印无误后才从旁边书吏手上接过小刀,撬开了蜜蜡,打开了信匣。里面躺着一个信封,信封微微鼓起,可以看出里面必定内容丰富。
稍作停留后刘都督将信封拿起,又检查了封印后才打开信封,里面果然有厚厚的一叠信纸。
立即就有书吏掌灯过来,刘都督将信纸拿出,将里头的内容一页一页仔细地看了,然后怔在了那里。
“东翁?可是出了大事?”一侧青须白面的中年儒生有些紧张地问道。
“十月初九,有刺客闯入皇宫,刺客全部毙命。初十皇帝便下令拿了邺王入狱,当夜邺王在狱中暴卒……”刘都督喃喃地说完,长叹道:“要变天了!”
随着先皇帝对政权的掌控力日益增强,没几年慈故长公主便仙逝了,然后先皇帝便开始了对宇氏的清除,他一边不动声色地增强杨氏一族的权柄,一边大力提拔宇氏的旁支远脉,给他们权力,助他们威望,让他们和皇室正统去斗。经过十数年的清洗,宇氏的皇室正统已经所剩不多了,邺王便是宇氏硕果仅存的一个亲王,而现在他也没了。
“可不是要变天了么!”有人笑道。
亦有人说:“天是该变变了!”
众人都朝这人看去,这是一个青衫武士打扮的年轻人,他扬了扬手中的信纸,冷笑道:“皇帝竟然下令坑杀十万民夫,如此灭绝人性,天,不变才怪!”
“我们没有那个能力去正义的金刚,现在的关键是咱们该怎么办?”白面青须的儒人一指要害,众人缄默。
屋里静了,就连大家呼吸的声音也轻了许久,空气也像停滞了流动一样,明明是静的,却透着狂燥的味道。
“这信上还说,扬州刺吏调任了,去了涿郡修北渠了。还有相州、原、徐州等地都有调动……”许是压抑许久,这人的声半有些沙哑,他说到这里朝各处望去,斩定截铁地说道:“咱们现在唯一,也是必须要做的事便是想办法赖在这里!”
“没错。”刘都督站了起来,一边踱步一边说:“方义的小舅掳了我们家婉儿,我是恨他入骨,之所以忍耐就是想叫他替我去涿郡,如今看来皇帝对各地府政并不放心,想要搅乱了这潭浑水他好趁机浑水摸鱼。”
“摸鱼!”青衫武人冷笑,说道:“我看他是在找死。”
白面青须的中年儒人摆手说道:“他找不找死无所谓,咱们现在要做的是如何保全自己。皇帝没脑,他把这天下当成了一锅粥,想拿根棍搅和了熬透了成他手上的一碗饭,由着他吃喝。他这是在自毁江山,毫无疑问,关键是咱们现在也是这锅中的一瓢汤,一粒米,他这来来回回地调动官员,咱们可得擦亮眼睛别让他那搅棍给碰着了,也稳住。”
“司徒先生所言是。”刘都督看着这人点头微笑,众人对也是大为赞同他的话。
司徒先生受用地一笑,谦虚道:“道理大家都懂,我这些话说到底也都是些空话,并没有找出解决实情的办法来,实在是惭愧。”嘴上虽是这样说,他一转头却又朝那青衫武人望去,问道:“某听说苏公新得了两个美人儿?不知道是自己消受呢?还是有别的用途?”
一听这话刘都督一眼就朝苏公盯了过去,苏公哑然苦笑道:“先生何必害小,明知道小与贱内情笃。”
原来这苏公的夫人是刘都督的妻妹,比刘都督的夫人小了十几岁,说是妹妹其实就跟女儿似的。刘都督家实在是稀奇女孩儿了,就是府中的丫环也都是娇养着轻易都不打骂的,何况是女儿一般的妻妹?定是要给做坚强后盾的!哪里容得妹婿另结新欢?
“那是做何用?”司徒先生促狭地问道。
苏公咳了一声,有些气短地说道:“我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听说杨司隶甚是好色……”
皇帝就算是再混蛋,要调换军防官员也不是胡乱换的,而向他提供各地情况的便是替他巡察各地的便是“谒者”,苏公所说的杨司隶便是这谒者的正印长官,司隶大夫杨素。
要媚上自然要投其所好,杨素好美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都不羞苏公羞什么呢?这就要从苏公与杨素的关系说起了。原来杨素是苏公的亲姨丈,侄背着亲姨母给姨丈送女人,确实是有些不像话了,难怪他脸红气短。
本来依着苏公的意思是将那两个女调|教好了,再交于司徒先生带到连襟刘都督面前的,司徒先生虽没有与他事先通气但他弄这两个女的目的却也知道,留两个女在府中为什么也清楚,对苏公的做法他也是赞同的,之所以现在提出来,实在是现在情况有些糟糕。刚才的话,不过是同事之间的玩笑而已。
次日,苏公便将那两个女领到了都督府中,刘都督和众幕僚看了大赞苏公果然有眼光。这两个女可不是一般的美人,乃是一对蛮生的胡女,金发碧眼,那腰肢儿就跟水蛇一般,柔若无骨灵巧妩媚,还有那胸脯,高耸如棉,视觉冲击尤其突出。只是可惜,这二女美则美矣,却不会汉话,叽哩咕噜地竟说胡语,这怎么使得?
“时不我待,不就是不会说中原话么,不会说就不会说吧,咱们不先管了,送上去吧。”刘都督在屋里踱着步打了几个圈儿,咬牙说道。
实在是事态紧急,众人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于是有人道:“那杨素现在正好巡到了韶州,听说要在那里逗遛一阵,从我们这里到韶州快也要数天的程,我们就边赶边教他们说汉话吧。怎么着也要会简单的问候才行。”
“这个先生放心,她们汉话虽然不灵光,但是简单的问候还是会说的。”苏公见大家急得不行,有些心虚地说道。
“那就行了。”刘都督拍案说道,挥手叫苏公赶紧把人送去,苏公本是不愿,不过为主尽事本该尽心,而且这个主公还是自己的连襟就更应该尽心给“外人”做出表率来了。于是,苏公只好收停妥贴,送这两个妖娆的胡姬去韶州了。
果然是官不走不通,美人送去,又是亲侄送的美人儿,杨素万分消受,不等韶州的事情办完便给皇帝写了条陈,历数了刘都督的各种忠心可靠。他也果然是皇帝的心腹,皇帝对他的话一点儿也不怀疑,刘都督顺利地躲过了这一劫。
刘都督长松了一口气,塾不知皇帝也长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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