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队车共有五辆,全都塞满了孩,混乱中翻了辆,大大小小的孩滚了一地,好些或轻或重地受了伤,这会儿头发散了,衣裳歪了,血也染了头脸和满身,好不狼狈!他们看着李海棠和大汉眼中满是惊恐,以及对婉儿的羡慕。
“英雄就打算这样走了吗?”李海棠随手将这些孩一指,不满地问道。
大汉一怔,随即冷笑道:“关某何事?”
“好一个‘关某何事?’!”李海棠都给气笑了,不客气地说道:“倒是某多管闲事了?怕是足下还不知,若非某多管闲事,恐怕足下现在还不知道令侄女身陷此地!”说着又指着昏死在地上的陈强再道:“若非某多管闲事,足下想要在此人手中救下令侄女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吧?”
“啊?原来是你?”听李海棠道出自己就是点破安氏父骗局的人,大汉颇为意外,对李海棠的态好了些,也不再立时撒走走人了。大汉簇眉将这七八十个孩童看了一阵,很是头疼地说道:“那该如何是好?”
“某本想随这些人去,查清此宅的主家是谁,从根上解释这件事。不想半跳出个你来,一通乱杀,你倒是痛快了,却将某的计划给打乱了。”李海棠很是没好气地讲道。
“这样?那你就不用愁了,某知道这宅的主家是谁!”大汉嗡嗡地喊道,他又问:“果真是杀了那些人,这事就能解了么?”
“自然。”李海棠说:“这么多人我们又能带到哪里去?只有杀了这宅院的主家以及这宅院的主事之人,这些人自然就有别家接手了。”
大汉立即便知道“别家”到底是哪样的人家了,不由得说道:“那跟在这里又有何不一样?”又说:“这不是脱了裤放屁股!”连李海棠出手救人都给否定了。
“同样是大周的民,同样的州县内,在不同父母官的治理下过的日还不一样呢!”李海棠白了大汉一眼,这几番对答下来将她对他的那丝崇拜彻底地抹没了。
其实,李海棠原来的打算是想法让花娘把这些人接收了,虽然他那里也做些皮肉生意,可好歹都是叫人家长大成人后才接客的,而且去伊人楼的都是些雅客,可不比在红楼里的那些客人。在红楼时,李海棠就亲眼见过一个女孩被艳娘献给一个客人,只一夜人便没了。这般花骨朵儿一样的稚嫩身,是经不得摧残的,很容易折命。
“那好,咱们现在就去把那主家杀掉!”大汉一听又觉得有道理,便豪气干支地说道。
这样势必要与这些孩分离,刚才有几个漏网之鱼,怕是也有死忠之辈,若是抛了这些孩在这里,再回来还找不找得到人就不好说了。
“还是算了,先将这些孩带离这里再说吧。”李海棠有气无力地说道。
“真是事多!”大汉不满地抱怨着,却也没有多说别的,双臂一振就将马车一辆一辆地翻了起来,然后又拎小鸡儿似的把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孩扔上马车,再将一辆辆车用绳连好,便抱了婉儿在怀里,跳上了最前头的那辆车,转头对李海棠一摆头:“走吧!”
倒是有义气,还记得招呼自己一声!李海棠又好气又好笑地想道。
现在外面已经是销禁的时候,是不允许人在外乱走动的,他们这么大一撂车出去很是扎眼,若充车不用,七八十个孩散放着怕是更难弄,真是叫人头疼!
李海棠想了想,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指着大宅的一处对大汉道:“灯下黑,你带孩们在这里藏好,我去寻个帮手来。”
“那你快去快回,某还要去与某兄弟和弟妹汇合呢!”大汉也不多问,只是这样催李海棠道。
“知道。”李海棠应了一声,吱溜一下就滑进了黑夜之中不见踪影了。
在黑夜里,李海棠小心地避过了巡夜的武侯,不多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处宅院外,这宅院不大倒也普通,只是它院外的那棵大槐树很是显眼。
没错,李海棠就是来找计都了。
计都伤病初愈,身体还很虚弱,这时候已然睡下了。李海棠也知道天晚了,敲门也只是闹得惹人注意,便翻了墙进去。
刘桥服侍了计都睡下,便回去按照罗睺教他的吐纳之法练内功,到这会儿已经打坐刻钟,刚刚入定,他粗壮的身端坐在榻上,被灯光映在窗上显得特别地高大,像截黑截似的。突然,他双耳动了动,缓缓地张开了眼,似有些不相信地朝窗外看去。
“计先生?”李海棠在外头低声地喊,刘桥听见了,证实了刚才自己的感觉。这实在是叫他意外了,他一怔,然后嗖地站了起来,飞快地来到门边拉开了门,看到了在计都门前果然是有一个身影,只是那身形却不像声音那般熟悉。
“啊,刘兄!”李海棠听到侧边有动静看了过来,见是刘桥便道:“计先生歇下了吧?……,你也行。”说着便一蹦跳地蹿了过来:“我有点事要请你帮忙。”然后就将事情的原尾说与刘桥听了,嘿嘿笑道:“狡兔窟,你一定能给我找到一个合适的藏人地方吧?”
“你是……海棠姑娘?”刘桥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瞠目结舌,十分难以接受眼前这个长相憨厚的绿毛龟儿竟是自己听到的那声音的主人。——实在是不搭了。
“呃……”李海棠笑一滞,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忘了我化装了,没把你吓着吧。”
“没。”刘桥满头黑线,心中感触实在是无以言表。
“谁在外面?”不等刘桥反应过来说点儿什么,屋里传来刘桥的声音,李海棠见刘桥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好答计都:“计先生是我,李海棠。”
“海棠姑娘?”计都的语气中有些意外,紧接着屋里便是一阵窸窣的声音,应该是计都起床了,想起他身体不好,李海棠忙道:“您别起来了,我找刘兄帮忙就好了。”
“不妨。”计都却是坚持,不一会儿便唤道:“进来吧。”
李海棠只得很不好意思地跟刘桥进了门,一抬头就见计都一身浅色中衣,披头散发地靠在榻上,身上只是盖了一层薄被,一副慵悚的模样。不知怎的,李海棠突然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热,心跳也变得有些快。
“可是出了什么事了?”计都声音低沉而沙哑,十分地好听,惹得李海棠的脸又热了几分,心跳又快了半拍。
低着头,将事情又给计都说了一遍,计都没有评论李海棠这样做对与不对,只是想了想问道:“你说那处在哪里?”
“崇坊里,曲,中段。”李海棠答道。
“是不是头接尾,东西暗通,里头有两个半大不大的水塘的那片儿?”计都又问道。
“嗯。”李海棠应着,抬眼看着计都,很好奇他是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
“这就好办了。”计都笑道,说:“我们山寨刚好在那里有一片宅。”也不多解释,转头便对刘桥说:“你带海棠姑娘去安置人吧。”刘桥自然没有二话,低声应了。
计都身体还很虚弱,这会儿天色已晚,说了这么多也有些乏了。
“那我们走了。”李海棠见状很识趣地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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