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日。
静兰坐在窗口从日出一直等到日落,实在撑不住要睡下时,门外传来动静。
“静兰!大事不好!被你说中了!”
白易中焦急得拍打房门,静兰刚把门打开,就被他不由分说拖出去。
一面走一面说。
“今天下午,许长生正在后花园呢,忽然有飞刀从天而降!直接刺进许大人的心脏!现在整个许府都乱成一团!”
“你说飞刀?”
静兰诧异。
怎么会用这种武器?而且时间也不太对劲儿,一般来说刺杀会选在晚上才对。
难道刺客不是自己安排的人?
静兰提起裙角飞速下楼,坐马车赶去许长生府邸。
刚进大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循着血腥味直奔后花园,地上一滩黑血。
后花园已经被身穿黑衣的私人侍卫团团围住,白悦彬与许长生的心腹巴库站在不远处的抄手游廊下,旁边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静兰立刻走过去:“许大人如今怎样?刺客抓住没有?还有没有别人受伤?”
巴库只行了个礼就带着那孩子退下,白悦彬拍着肚子,慢慢悠悠转向静兰。
“静兰小姐,这下子事情可闹大了。您可想好如何收场?”
静兰微微愣住。
白悦彬又拍了拍脑袋:“老夫在这世上虚度五十年,您这般出人意料的女子还是头一次见。老夫佩服。若是静兰小姐不介意,老夫想请静兰小姐今晚到老夫房里一叙。说些事关首辅之事。您看如何?”
静兰的瞳孔收紧了。
这个老狐狸。他果然早就心知肚明。
静兰微微颔首,将惊讶与不安压下去,低声道:“能得白城主赏识,静兰感激不尽。今夜酉时,静兰准时拜访。”
但申时一刻,有人首先拜访静兰。
莫惜言的声音从门外传出:“静兰小姐,我回来了。”
“快进来!”
静兰推开门,大吃一惊。
“血!”
莫惜言的左手臂有一处深可见骨的刀伤,黑血玷污了雪白的衣服。
“我去叫医生——”“不可。”莫惜言抬起右手拦住静兰,“许大人遇刺,我又去过现场,若是被人发现就不妙了。”
“那也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你等一下。”
静兰将指头咬破,鲜红的血立刻沁出。
“我的血能让你恢复。但只是一次性的。”
“这——”“快吸。否则待会儿自动愈合,我又要咬破一次。”
静兰直接将指头戳进莫惜言嘴里,莫惜言哭笑不得:“得罪了。”
“让你受伤,我也有责任。”
静兰抽回手指,检查莫惜言的手臂。方才还在的伤口此刻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被利刃刺穿的衣服。
静兰仔细检查破洞的形状,问:“是善古国的人?”
莫惜言摇头,说起自己的经历。
---
静兰交给莫惜言的任务,并不只是单纯将舒雅带回来,还包括行刺许长生。
静兰没有解释自己的目的,莫惜言也不敢妄加猜测,只是依言行事。到今日中午,他将舒雅安置在城里一处秘密宅院,只身前往许长生府邸。
半路上,莫惜言察觉有人跟踪自己。
莫惜言从怀中摸出一枚铜钱,藏在手心,转身走进一处僻静胡同,回头道:“好汉何不现身?”
一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自右侧房顶跳下,旋即展开斗篷,青光一闪,莫惜言大呼不妙,手中铜钱掷出——
“噗!”
左臂一凉,血喷出,对方消失。
---
“我先想办法止住血,然后往许大人府邸赶去。路上听说许大人已经遇刺身亡,杀手用的是飞刀——恐怕,就是这个。”
莫惜言从怀中掏出一柄柳叶飞刀,长不及一寸,刀头沾满了黑血,刀柄处系着五色丝带。
静兰接过飞刀,在手中掂量几下,困惑:“这飞刀太常见,随意哪里都能买到。对方究竟是谁?”
莫惜言摇头:“对方速度太快。”
“既如此,也是个高手——若是与他光明正大较量一下,你有几成胜算?”
莫惜言摇摇头:“不好说。至少在速度上,他胜我一筹。”
“速度。。。”静兰默念,“飞刀。速度。刺杀——莫非是那个人!”
“静兰小姐知道对方身份?”
“只是有个大概的猜测。如此一来,他伤你的动机也解释得通。”静兰看一眼时辰,起身道,“稍后我去找白大人,你也一起。”
“是。”
静兰起身,推开门往白悦彬房间走。
经过於斐烨房间时,於斐烨突然开门:“我出去一趟。”
静兰点头,三人一同走到楼梯口,分道扬镳。
静兰与莫惜言走上三楼,走进那扇敞开的大门。
门后,白家父子等候多时。
於斐烨自己下楼,走上宽阔大道,轻车熟路转进一个小院子。
轻轻敲了三下,门开了,舒雅站在门后,对於斐烨拱手:“师父!”
“先进去!”
於斐烨搭着舒雅的肩膀,面带笑容走进院子。
舒雅已经换了大陈特有的深衣,浅色前襟处描绘着一株翠竹,在这高寒的归舟城极其少见。
他推开窗户,一只砚台大小的雏鹰飞进来,落在舒雅肩头,於斐烨从怀中摸出一片肉干塞给雏鹰,一面对舒雅说:“我一接到消息就赶过来。那瞎子没有为难你吧。”
“是说莫先生?他是个很认真的人,就是有点严肃。没有师父你有意思。”
“哈!那当然!全天下比我有意思的,你找不出第二个!”
“师父相当不谦虚呢!”舒雅捂嘴笑,“不过师父的确叫人吃惊。你出现在宫殿里时,我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师父,你离开归舟之后都去了哪里?又怎么会和这些人在一起?那个叫静兰的人可信吗?”
“问题真多啊。”
於斐烨耐心解释。
这两个年龄相差不大,身份地位悬殊的人,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一样,相互诉说离别之后的遭遇。
事实上,他们的确是朋友。
那是於斐烨小时候的事。於斐烨的父亲在北国感染重病,於斐烨与自己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戴坤一起,带着父亲回到归舟城,将他安置在绿湖郡,自己到处寻找医生治疗。
遇上了微服出巡的舒雅与乌塔尔。
舒雅乔装打扮去逛集市,被人讹钱,多亏於斐烨和他的兄弟帮舒雅解围。三个少年因为这件事结下深厚友谊,那个土偶便是友谊的见证。
之后,舒雅利用自己王子的身份为於斐烨寻找神医。而於斐烨,花了两年的时间教会舒雅说大陈语。因此舒雅称於斐烨为师父。一直到於斐烨动身去找端木正,舒雅还派人照顾他的父亲,两人从此再也没有联系。
这次出使善古国,知道静兰要帮助乌塔尔重返王位,必然与舒雅对立。於斐烨生怕自己与舒雅是朋友这件事使静兰为难,因此一直没有说。见面那天,於斐烨用善古语与舒雅说明了情况,舒雅也表示理解,而王太后,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小儿子与这个大陈来的一介草民有那样的缘分,所以这件事就被掩盖下来。
到如今,舒雅脱离善古国,於斐烨觉得有必要再去见当初的朋友一面。
他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嘱咐舒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