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静兰随白易中去许长生府中。
於斐烨躺在床上摆着大字,打着哈欠,无所事事。
鼯鼠咎儿跳上他的肩头,朝脖子深处钻了钻,於斐烨觉得痒,伸手将它抱起来,放在胸膛之上,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啾~”
鼯鼠那黑亮的眼睛里映出於斐烨的脸。
他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又对鼯鼠咎儿说:“不知他现在如何?在皇城里住得可还习惯?”
“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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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皇城。
皇宫名为禁宫,顾名思义,非皇命不得入宫。首辅政变以来,禁宫成了名副其实的禁宫。
囚禁之宫。
这宫中囚禁之人,除了那假冒的元凛安,还有一人。
就是当今的太后,皇帝生母,靳南君。
此女十四岁入宫,初为正五品才人。因容貌一般,入宫半年不得宠爱。后有西北前朝遗民叛乱,先皇元正甘派靳才人祖父平定叛乱,靳将军三战三捷,仅仅两月便大胜而归。先皇为奖赏靳家,进才人为正四品美人,并发现靳美人虽无闭月羞花之貌,却通读诗书,对历史也能品头论足,在政事上与先皇颇为一致,先皇对靳美人越发尊重。
两年后,靳美人生下先皇唯一子嗣,先皇大喜,封为婕妤。
后,先皇后因病去世,后位空悬,先皇力排众议,册立靳婕妤为后,一时之间,靳家风光无量,一跃成为大陈豪门。
那一年,靳南君刚满二十岁。
几年前,先皇身患恶疾而死,死前拉着靳南君的手,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男儿打扮的元凛安,死不瞑目。
大丧之后,靳南君换上太后服制,牵着元凛安的小手,走上正殿,以一个女人的柔软与一个母亲的坚强,与前朝后宫博弈。
大败。
如今,被软禁在禁宫一隅,不得离开半步。
但,靳南君不能离开不代表别的东西不能离开。
同样,也不代表没有东西能进来。
角门打开,太监端着食盒被看守领进来,靳南君嘴角微扬。
只要有心,消息总是会长脚跑进来的。
当然,得需要一些技巧。
靳南君走出宫殿,走向太监,对看守道。
“哀家在此闷了几个月,今日想找人说说话。能否行个方便?”她将一对红翡翠滴珠耳环塞进看守手中,轻声道,“哀家知道你有命令,不能和哀家说任何话。只是许久不曾与人交谈,哀家只怕连话也说不出了。今日,你便听哀家说些话可好?”
看守面无表情,催促太监将食盒放下,又将耳环放在食盒上,板着脸离开。
尽管如此,靳南君还是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情报。
“原来如此。想要扶植周边小国。。。这可是步险招啊,若是出了差错,可就是为他人做嫁衣了。”靳南君拾起食盒上的耳环,对着阳光看了看,重新带回去,然后拎起食盒,回到自己的寝宫,在铜镜前坐下,对着铜镜淡扫蛾眉。
她很自信。
早晚有一天,自己一定会被真正的皇帝扶着离开这个小院子。为了那一天,现在不好好照顾自己可不行。
靳南君描了眉,涂了胭脂,对镜中的自己满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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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书房。
元凛安尽职尽责完成自己的任务:给奏折盖章。
突然,一个与众不同的奏折映入眼帘。
这奏折是红色的,里面还有一幅画。
画上画着一个妙龄少女,花容月貌,眼里透着聪慧。
这是什么意思?
元凛安叫来大太监刘思康。
“回皇上的话,这是东临城城主之女尚品音,年十五,想要来皇城进修,东临城城主尚锦关特意写奏折——皇上?”
元凛安的魂都被这貌美女子给勾了去。
他指着画对刘思康傻笑:“这姑娘长得好!比街上见过的花魁还俊俏!”
“皇上!这话只能说给老奴听,若是叫别人,尤其是尚大人听到了,会——”“会怎样?”元凛安端起架子,“朕是皇上!朕说好看,还有谁敢说不!”
“是,您说的没错。只是将城主之女与花魁相比。。。”
刘思康笑了笑,不说了。
这冒牌的皇帝进宫之前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能看到的最美的女人,顶多就是酒楼里的歌舞伎,恐怕真正的花魁根本没有见过。刘思康笑:看样子,是真看上尚城主的女儿了。若是如此,得赶快回禀白大人才是。
刘思康拱拱手:“皇上您先忙着,老奴还有些事,就先退下了。”
“嗯,退下吧!”
元凛安等刘思康一走,转身将尚品音的画撕下来,藏在袖中,又一本正经装模作样盖起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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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舟城青绵郡。
许长生的待客之道,与善古国王太后如出一辙。
接连三日拜访,许长生不是抱恙不见客,就是匆匆打个招呼就走。但他又不放人,每日都派人下帖请白家父子与静兰去府上。如此三日,白易中最先沉不住气。
第三日傍晚,再次从许长生府里出来,白易中拉着静兰坐进自己的马车里。
“他总也不出来,不会是故意拖着我们吧!不如我们直接回去,皇上若是问起来,随便编个理由糊弄过去就是!”
静兰微笑,问起别的。
“许城主是食用过元千岁的。你可知他的能力是什么?”
“听叔叔说过。是个顺风耳。”
“此处离他府邸不过几丈远,你说这话,也不怕被听去?”
静兰微笑。
白易中整个傻掉,对着许长生府邸作了个揖:“许叔叔!小侄方才是开玩笑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往心里去!”
静兰又笑,挥手打掉白易中的手:“不过,倒可以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直接回去?”
“这必然是不行的。我是说,到时候皇上若是问起来,我们可以随便找个理由。”
“啊?问何事?”
“许大人遇刺被杀一事。”
“啊?”
白易中伸手捂住静兰的嘴。
“这可不能胡说!会被听到的!”
静兰打开白易中的手:“他听到最好,也好做些准备。不出三日,刺客就会潜入府邸,取许长生性命。到时候如何回禀皇上,还需要白公子与大人好好想想呢!”
马车一阵颠簸,白易中陷入苦恼之中:“啊,什么理由好呢。。。食物中毒可以吗?”
静兰连连摇头。
只是听自己说一句许长生会被刺客刺杀就完全相信,白易中真是个对认准的人深信不疑的单纯家伙啊。
不过,说是三日,可若是莫惜言那里有一点差错,就无法挽回。他能成功吗?
静兰心里,捏了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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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去许长生府邸的,只有白易中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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